张天眼面不改色,慢悠悠说道:“郑老爷,你也要想想这样做的后果,我毁掉的不过是两只眼睛,而你呢?”
郑新黑环顾已经变卖一空的大厅,想到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靠着这口盐井,浑身哆嗦着抓住张天眼的手,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连连认错:“张大师,我收回刚才的话,求你想想办法,让凶地变成宝地吧。”
张天眼冷哼一声:“若不是怕我大半生的名声毁了,我才不愿与鬼打交道。郑老爷,要想送走冤魂,办法只有一个。”随即说出一番话来。郑新黑根本没有退路,只得照办。
次日上午,郑新黑开采新井的工地上搭建起一个祭祀用的高台,一条黑毛狼狗被拴在祭台前的一根木桩上,发出“嗷嗷”的嚎叫声。
狗叫声惊动了桂花村的村民,大家纷纷来到祭台前看热闹。只见张天眼一身道家装束,手持桃木剑走上祭台,点燃香烛,先对天拜了一拜,然后嘴里念念有词:“郑家恶狗,狠毒凶残;咬死王贵,鬼魂喊冤。今日设祭,消解仇怨;凶手伏法,诸事平安。有请狗主人郑新黑代恶狗宣读认罪状。”
郑新黑满脸晦气地走上祭台,接过张天眼递来的认罪状,开口念道:“我是一条恶狗……”
话一出口,顿时引来围观村民的哄堂大笑。
郑新黑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正要发作,张天眼在一旁提醒道:“郑老爷,小不忍则乱大谋。”
郑新黑强压住心中怒火,继续往下念:“两年前,我主人郑新黑为了霸占王贵的地,指使我咬死了王贵,今日当众认罪,愿以命抵命。”
待郑新黑念完,张天眼把祭文烧掉,纸灰放在水碗里往他身上一泼,随即桃木剑高举:“杀狗!”
“且慢!”随着一声断喝,人群突然朝两边分开,只见郝有善陪着县官直奔祭台而来,边走边问道:“请教县大老爷,狗受主人指使咬死了人,按照大清律例,是狗有罪还是狗主人有罪?”
县官两眼一翻:“大清律例哪有这一条?”
“县大老爷说得好,狗咬人不犯法。”郝有善双手一拍,“放狗!”就见几个年轻村民一拥而上,来到木桩前,推开郑府的家丁,解开了拴住大狼狗的绳索。
大狼狗被拴了一早晨,显然是饿坏了,鼻子四下一嗅,猛地朝郑新黑扑了过去。
郑新黑看到县官来了,赶紧走下祭台去迎接,却见到狼狗龇牙咧嘴地冲自己而来,忙招呼道:“黑虎,别闹!你,你不是……”眼看狼狗就要扑上来撕咬自己,郑新黑吓得拔腿就跑,想不到身后不远处就是新开的井口,慌不择路,一失足便掉了进去,只听到“啊”的一声惨叫后,再无声息。
“怪事年年有,今日又一桩。郑老爷居然被自家的狗害死了,县大老爷,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怪事呀?”郝有善叹道。
县官情知这事一定有蹊跷,但众目睽睽之下,郑新黑确实是被狼狗追得葬身井底,只得命衙役把狼狗乱刀砍死,也算是给郑家人一个交代。
待县官带着手下走远,郝友善才上前紧紧握住张天眼的双手道:“张先生,谢谢你仗义援手。”
“郝老爷,我也是穷苦人出身,最看不惯欺压穷人的恶霸。当初你来找我共同对付郑恶人,我自然乐意,就算坏了招牌也心甘情愿。”张天眼哈哈大笑道。
乡亲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张天眼先是故意找一处没有卤水的井眼,以此来耗尽郑新黑的家产,然后再由郝有善暗中安排工地闹鬼风波,紧接着在张天眼主持的驱鬼祭祀中,郝友善命人把郑家当做祭品的黑虎换成了另一只毛发相似的狼狗。而张天眼泼在郑新黑身上的纸灰水其实是牛肉汤,果然引得狼狗追咬,让县官亲眼看见了这场好戏。郑新黑自己挖井埋自己,真是恶有恶报。
后来王龙在郝有善资助下,通过刻苦读书做了官。为回报乡梓,他专程回家请出百岁高龄的张天眼,重新在村里勘察盐井位置,凿出了一口赫赫有名的王家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