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他所料,无辛以梨花落雨之势避开银针,却没防到招式里最霸道的袖里箭。眼看箭锋朝无辛飞去……
就在此时,一阵古琴之声悠悠传响,只见无辛以一个奇异的角度避开袖里箭,不知是什么东西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把袖里箭一分为二,空气里都是袖箭被劈开的脆响。
——而箭头,已没入唐缺的胸口。
成败已分。唐缺萎靡堕入草丛,胸口汩汩涌出暗黑色的血。可怜一代邪枭,身中唐门剧毒而亡,实是讽刺。
唐缺垂头喘息了片刻,似是用尽全力大声喊出:“唐缺履行承诺,代家父来此交还七杀令,还望十二宗主网开一面,饶家父不死……”话音未毕,已然没了气息。唐缺一生为唐门掌门所不齿,没想到却肯舍身救父。悲也!
明月清辉皎皎,无辛静立片刻,“忘时绯?”待剑上血液凝成血珠滴落个干净,无辛缓缓一字一句道:“或者,我应该叫你,十二时辰……”
三、
只见北面影影绰绰的竹影之中,一个人影闲庭信步走来。
“无辛,好久不见。”来人望向无辛。
无辛望着天边,月色溶溶,昨日往事渐次涌上心头。
他与忘时绯,相识于苍茫大漠戈壁中。
三年前,无辛在大漠里捡回一个人,浑身是血,全身经脉尽断。把脉时发现,他的经脉已是陈疾旧伤,不可能复原。在无辛施药的第十日,他终于醒了。自称忘时绯,家中惨遭灭门,自己也被仇家挑断手脚筋,再也不能习武。
但忘时绯琴技精湛,“习得音律已是极大的幸事,不至于沦落为一事无成的废物……”无辛不善言辞,更不知如何安慰这个清风朗月的少年,只得沉默。
一剪大漠,黄沙浩浩,日月垂帏,星云变幻。无辛剑法愈发精进,而时绯,总在他练剑之时在旁弹奏。一曲《平沙落雁》秋高风平,相得益彰。
两个不过舞象之年的少年,决定劫富济贫,受雇拿过不菲赏金,千金散尽只为买得几坛桑落酒,当真是快意江湖。
无辛练剑成痴,两年后,接到一个无名氏的委托,雇用他去取荆门温氏一族的性命。事成之后拿到赏金,立即回茅屋找时绯。时绯望着他兴奋的眸子,踌躇片刻,终于开口:“无辛,我不能去了。”
无辛皱眉,似是询问原因。
“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无辛便不再问,只是出门之际,留下了买酒钱。自此而后,时绯再也没出现过。
独留无辛一人一剑,夜昏狗月斜,杀尽沙上明,一晃三年飞逝。
竹影欹翳,无辛紧盯着时绯,不肯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少焉,无辛开口:“时绯,我小瞧了你。”
“刚刚那劈开袖箭的琴攻,是你。”时绯神色自若,抚袖席地而坐,伸指轻轻一拨,清越琴声中,他缓缓开口。
“无辛,我不曾骗过你。当初先父身居武林盟主之位,手上握有两枚七杀令,后来江湖上传言七杀令可开启一本失传已久的武林秘籍。心怀不轨之人找上门来,全家惨遭灭门,我被仇家挑断手脚筋,是先父故人救了我,传我琴技,还取名为忘时绯,意在叫我不要报仇。可我如何甘心?三年前我伪造了五枚七杀令,找到了参与灭门一案的七个高手,可惜我道行浅薄,最终只杀了五个。唐门掌门和赤峰火掌门皆乘机逃走,我追杀到大漠时已身负重……”
“那当年荆门温氏一案,也是你在暗地帮我,是吗?”
无辛早就猜到,当年那一战,他初出茅庐,即使剑术再精,根基也浅。
“我只不过助你稳定心神,除此之外,并无插手。”
无辛没了言语,时绯是否利用他来对付杀父仇人,他已不想再去追究。当初无意间看到时绯身上的七杀令时,他满腹疑惑却并不开口询问。而聂玄一拿着同样的七杀令来找他时,他毫不犹豫一口接下,也是想试试,能否在此处相遇。
两年的光景,一片赤诚心,这些不能不作数。可层层疑团和谎言,也掺杂于此。正在焦灼之时,突然上空传来一声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