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忙跑到后堂禀报,夫人亲自迎出来。黄师爷看到郎中时不禁一愣。那郎中也不解释,坐在杨松床边望闻问切后摇摇头:“时间太长了,已经来不及了。”说着请夫人准备棺材等物,并亲手把杨松抬入棺材中。开始一直躲在旁边的黄师爷这时却热心地附和郎中,帮着张罗起来。
夜里,郎中偷偷溜入灵堂,把烧纸钱的火盆放在棺材下,烤起棺材来。烧纸钱的小厮不知所措,跑来禀告夫人。郎中附耳对夫人低语道:“这是最后的方法,现在姑且让我试上一试。”夫人点头,权当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新做的棺材被烧得噼啪作响,连裹得厚厚的黑漆都化成了浓烟熏腾。就在此时,众人听到棺内“哎呦,好热”一声长叹。郎中惊喜叫道:“成了,开棺!”
打开棺材,杨松自己坐了起来。望着眼前的众人,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躺在这棺材之中。
郎中扶他起来坐定,说:“大人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原来,这荆鹧鸪所食的其实只是一味药材,名叫半夏。这半夏本是一味良药,性小毒,荆鹧鸪久食,毒性都郁积在鸟体内。杨松日日三餐食用荆鹧鸪,无异于每日定时三次小剂量服用毒药。一来每次毒物的剂量小,二来加上他食用时佐黄酒,当时压制了毒性,平时没有立刻发作。可是毒物并没有排出身体,反而日积月累,当毒质充盈全身突然发作时,往往数日内可毙命。
那郎中早前在途中听说新任荆州知府的嗜好,就知道不妙,星夜兼程赶来。他一诊断杨松的脉象,就知道这其中有蹊跷。他急中生智,想到利用棺材把杨松钉在其中,一是为了麻痹想害杨松的人,如果自己施手相救,他们不知又会耍什么手段。二来杨松中毒已深,他只能以毒攻毒,利用棺材的封闭性,做成一个容器用来蒸熏杨松。抬杨松入棺时又将一些药草铺在他体下,用炙烤的漆毒为药引,熏烤药草以毒攻毒,用毒的热气冲开他浑身的毛孔,让久积于五脏六腑的毒物顺着毛孔蒸发出来。
听到这里,杨松立刻明白了,这是有人要暗中加害自己。这个人再没有别人,只有黄师爷和那汉子。他忙命人抓捕两人,审讯下来果然如此。事情还是因他刚刚进入荆州时办的一个积案而起。
荆州有一个张老二,孤寡一人,但是他手中有一片山地的祖产地契。荆州首富、开了数十家药铺的欧野清看上了这块地,想买回去种植药草。可是这张老二不愿意,欧野清便使钱做了个圈套,强夺此地。前任知府收了欧野清的黑钱,当然偏向他。等杨松一到,张老二告状,他看出其中蹊跷,重新审判,把地又判给了张老二。这也是他被荆州人赞为清官的原因之一。
那欧野清不服气,花重金买通黄师爷,找人布局,利用杨松好吃的特点,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置他于死地。要不是这游方郎中的出现,恐怕现在杨松早成了死鬼,而且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抓审欧野清完毕,杨松又来拜谢游方郎中:“多谢先生救命之恩。只是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大人客气了,在下复姓欧野,单名一个玄字。”
杨松一惊:“你难道也是欧野家的人?”
“不错。”郎中说,他家本是神农氏遗在荆州的一支,家中多精通医药一道,也多以此为生。祖训规定后人要做好人,行善事。可是欧野清忘了祖训,做弟弟的欧野玄一气之下,放弃家业,远走他乡,学先祖,游方救人,悬壶济世。
听到这里,杨松起身深深一揖:“先生嫉恶如仇,在是非面前连家族血缘亲情都能不顾,真是世人的榜样。我刚才还为欧野清的千万家产如何处理而烦恼,现在先生既然回来了,请接管家族财产吧。我相信这些钱财在先生手上,才能发挥真正的用处。”
欧野玄摇摇手:“把它们充入欧野家的药铺医馆,让欧野家的下一代打理吧,请知府代为监督。我还要游走人间以救人为己任。只是奉劝大人一句,不要再贪口腹之欲了。否则,好吃害死官啊!”
说完,欧野玄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