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得片刻,只见一盏气死风灯远远地过来了,原本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走近了,这才看清打灯笼的人正是甄悦。
甄悦来到河边,把灯笼往树杈上一挂,大声问道:“乡亲们,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骗宋员外十亩地吗?”
众人忙着说:“不知道。”甄悦说道:“我为啥不骗别人,单单要骗宋员外?乡亲们,且听我慢慢说来。却说在大宋年间,山东郓城宋家村里,有个姓宋的后生??”
甄悦这一讲,足足讲了一个时辰。他讲得绘声绘色,精彩绝伦,众人都被他的故事吸引住了。
大家都屏住呼吸,跟着他的讲述或紧张或感叹,甄悦忽然一拍手道:“若想知道端详,且听我明日再讲!”
闻言,众人长吁出一口气来。甄悦摘下灯笼就要走。有人喊了一句:“甄先生,你给咱句痛快话,宋员外是宋江的啥人呀?”
甄悦笑着摇摇头道:“我不着急,你又着什么急?”这一说话,他的手没摸准,灯笼掉到地上,摔灭了,顿时,河边黑下来。众人只得借着微弱的月光,向官道走去。
宋员外听了个稀里糊涂,更想不明白甄悦说这些和骗他的地有啥关系。他满腹疑虑地刚回到家,宋三明就急急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员外,咱们中计了!”
宋员外悚然一惊:“什么计?你快说!”
宋三明大喘了两口气,努力镇静了一下,这才说道:“咱家的地,被他们给踩了!”宋员外一听,惊呆了。他赶紧让宋三明提着灯笼,两个人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地里去看。
到了地头儿,才发现地里的谷苗儿被踩得一片狼藉。宋员外一拍脑门儿,一下明白了:甄悦玩儿的,竟然是这么卑劣的一出儿!
大搞声势,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天一黑就赶到河边来。从官道到河边,只能经过宋员外家那块地。有人会走田间土路,有人就图省事抄近路直接从田里过来,可不就把谷苗踩了嘛!待到散场,就很少有人走土路了,大都径直从田中走过去,谷苗又被踩了一遍。
宋员外怒道:“他毁我谷苗,我让他赔!”
第二天一早,宋员外就赶到县衙,把甄悦给告了。陈松马上命胡峰去抓甄悦。不一会儿的工夫,甄悦就被带到了堂上。陈松一拍惊堂木,怒道:“甄悦,宋员外告你设计毁损了他家的谷苗,可有此事?”
可宋员外哪儿舍得把千亩田地送给人呀。
又扛了十来天,就再也扛不住了,眼看谷苗都快给踩没了!另一边,王发财还继续带着那些人挖土,宋员外这片地眼看着就要绝收,也说不准哪天地就会塌陷下去,到那时候再说什么都晚了。把地送给陈松,陈松就会想办法来拯救这片田地了。
宋员外正要喊宋三明备车,宋三明却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对宋员外说道:“员外,好消息啊!”
宋员外一看他那眉飞色舞的样子,也不觉笑了,忙着问他是什么事。宋三明说,胡峰来了,想买块地,出的银子也是市面上的价钱,这可比白送强百倍呀。宋员外顿时也高兴起来,忙着出来见胡峰。
见了胡峰才知道,要买地的是县衙门。宋员外才不管是谁买呢,只要把这块烫手的地卖出去就好。很快,两边就谈妥了,以市面价格买卖河南岸的一千多亩地。宋员外收下银票,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
四、提治水患
县衙门买下了那块地,马上征调民工,热火朝天地动工了。他们先把地里的土挖出来,装进草包,运到唐河两岸加固堤防,又在唐河南堤修筑了一道闸口,下面挖了一道沟,通到这边的大坑里。
施工期间,陈松亲自来检查。宋员外迎上去,问他:“陈大人,你搞出那么多花样,就为了买下我这些地吧?”
陈松点了点头:“无奈之举,无奈之举呀。我看过了,咱们县境内,唐河两岸就你这片地地势低洼,最适合汛期蓄水。但若找你买,你肯定舍不得,只得想些办法啦。为了全县百姓着想,我也不得不如此,还请宋员外见谅啊。”
宋员外迷惑地问道:“这片地方没多大,能蓄多少水呀?”
陈松笑着说,朝廷拨下的治河银子有限,他可不敢乱花。故而买地之前,他先请王发财挖了一个竖洞,查看地下的土质情况。
不看不知道,这片地的土层之下,都是沙层。洪水导入坑中,即可通过沙层渗入地下,那是有多少蓄多少的。
宋员外听了,不禁对陈松佩服得五体投地:“大人真是高瞻远瞩啊。”
陈松笑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本官只是不想留下骂名罢了。”
宋员外不觉竖起了大拇指:“大人之名,必当为我临唐百姓传颂!”
《临唐》县志上,记载了陈松造诡事买地治水的事。从那以后,唐河水虽多次泛滥,在别的州县成灾,但在临唐却未成灾祸。那个千余亩地的大沙坑,一直保留着。百姓们都说,那是临唐的福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