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太丰县新任县令胡德南正在翻看往日卷宗,两个男子拉拉扯扯来到公堂。一个是黑脸汉子,气势汹汹;一个是俊俏书生,脸色通红,看来气得不轻。
黑脸汉子自称是朱奎,说自己刚才拿着一个祖传花瓶,准备到当铺换钱,没想到这个书生走路不长眼,一头撞向自己,手中花瓶掉在地上摔成碎片。他要书生赔偿,书生却不肯。
书生名叫方俊,是个秀才。他说:“我走得好好的,是这个朱奎撞上来的,并非我的过失。他说那只花瓶是明代青花瓷,价值二百两银子,要我赔偿,还强行抢我身上的包裹,要把里面的一百两银子拿走。我不给他,纠缠起来,这才来到县衙。”
胡德南见方俊虽然穿着朴素,却气宇轩昂,而朱奎贼眉鼠眼,像个混混,心中明白了几分,这分明就是讹钱的把戏。于是差人去请当铺掌柜,然后又低声询问身边衙役,是否认识这两人。
衙役告诉胡德南,方俊出身商贾之家,前些年家里突然遭遇变故,父母双亡,家道中落,现在靠卖字作画为生。而朱奎是个赌徒兼酒鬼,家贫如洗,平时坑蒙拐骗,在大堂上也挨过几次板子,是个狠角色。
这点伎俩,也想糊弄本官!胡德南“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不一会儿,当铺掌柜过来了。他一看碎片,说这是明代青花瓷,虽然不是出自官窑,但也是精品,估价二百两银子。
胡德南这下迷糊了,但凡碰瓷,都是拿些不值钱的玩意讹诈,如今这个瓷瓶却是价值不菲的真东西,真有点棘手。
胡德南心想,一个穷书生,为何身上带着这么多银子?一个家徒四壁的赌徒,竟有祖传宝贝?看来要先弄清这些事情,就让他们进一步说清楚。
方俊说自己年幼时,父亲做主跟城里蔡府千金定了娃娃亲。如今自己已经成年,可还是没钱下聘礼。一个月前,蔡小姐的丫鬟忽然找到自己,说城里庞家已数次来提亲,蔡小姐担心父亲把持不住,要方俊快点想办法。方俊一听就急了,硬着头皮去了蔡府。蔡老爷说自己并非嫌贫爱富之辈,此前庞家上门提亲,就是顾及这事没有答应。但方家再穷,也得拿出诚意。他以一月为限,让方俊拿出一百两银子作为聘礼,否则别怪蔡家悔婚。方俊原本担心蔡家反悔,现在宽心多了。一百两银子虽说不少,但也不算狮子大开口,于是答应下来。他回去变卖了一些家财,又东借西凑,终于凑齐了聘礼。今天是期限的最后一天,方俊兴冲冲去蔡家下聘礼,没想到却遇上这事。
朱奎则说,前几天下雨,自家房顶漏雨,今天一早上房堵窟窿,在房梁上发现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个花瓶,也不知是哪位先人留下的。他最近手头紧,正好拿去当了换钱。
胡德南心里有数了,于是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一派胡言!朱奎,你一个粗鄙之徒,能一眼认出这花瓶是何朝代?价值几何?本官藏有几件瓷瓶,要不你来看看,估个价?到底是何人在背后唆使,还不如实招来!”
朱奎一愣,没想到这县老爷这么厉害!他眼珠一转,辩解说自己急于让书生赔钱,就信口胡诌,没想到蒙对了。但这花瓶确实是在房梁上发现的,千真万确。
胡德南见他嘴硬,下令大刑伺候。谁知朱奎皮糙肉厚,咬牙挨了二十大板后,竟然还不招供,直呼冤枉。
衙役再次悄悄提醒胡德南,朱奎是滚刀肉,不好对付。
胡德南暗想:本官还治不了这狂徒!于是高声喊道:“来人呐!准备好囚车,把人犯押送武昌兵营,交由武昌将军亲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