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郊外,四周黑漆漆一片,只有明月当空。湖面光影荡漾,湖边小亭独立,一个黑衣男子正在亭柱子前刻着一朵芙蕖花。
亭柱子上已经刻了十朵芙蕖花,男子正在刻的是第十一朵。这一朵刻完,他伸手状似爱怜地细细抚摸了花的形状,停手,便决绝离去。
传闻说,这亭子下埋了一位宗师的骨,有十二个凶手合谋杀了宗师。宗师死后一年,湖边有了这亭子,再然后,这亭柱子上每开一朵芙蕖花,便会有一个凶手死去。
胥门往东五十里的铁匠铺里,一个素钗粗布的女子正在画一幅剑图。常年的风箱淬火,她的一双手早已面目全非,一张脸不似江南女子般柔嫩娇美,反而粗糙得如同那塞北风吹砾刮的戈壁石。在铁匠铺这种向来只有男子、不见女子出入的地方,这景象显得颇为显眼。
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踏门而入,环顾四周,入眼是满墙的锄、镐、镰,以及制式各异的刀剑。
“姑娘功夫了得。”男子道。
“何以见得?”女子未曾抬头,只淡淡地问了一句,手中画笔不停。她的声音也因长期的烟火熏呛而变得沙哑无力。
“打铁铸剑乃是力气活,寻常男子做起来尚且吃力,普通女子即使身体再强健也需得内功深厚,才做得了这行当,更何况这满墙出手的货品件件可称得是上佳之品。”男子紧盯着女子道。
“那敢问客官是要打铁还是铸兵器?”
“一把剑,需得剑意柔和,不可气势逼人。”男子答。
“何用?”女子问。
“有身既非本来面,春华秋叶落还浓。”男子叹道。
“三日可取。”女子仍旧低着头。
男子闻言,点头离去。
女子终放下手中笔,抬首望向门口,久久凝视。
三日后,晌午。
院落中的女子,提剑直指烈焰骄阳,不时翻转剑身。翻转间,剑身灼光倾泻,令剑本身清透的寒意弱了几分。她正在进行的是铸剑的最后一道工序——打磨剑意。
“看来这剑成了。”门口站着的黑衣男子语气迟重。他踏入铁匠铺见四下无人,便寻到了院落门口,刚巧看到正在打磨剑意的女子。
女子并未答腔,半个时辰后,落下手臂,用手指寻着一侧剑刃向剑柄抚触。当的一声,只听得声音前脆后闷,落音温吞。
“成了。”女子道。男子拔腿上前,欲探手试剑。“剑长二尺七,文铁铸,双侧刃,剑身云纹,剑柄竹纹。”女子边说边将剑递到男子手中。
“倒是雅得很。”男子轻抚着剑柄,又问道,“这剑可有名字?”
“就叫它‘耀星白虹吧。”女子背过身去,眼神悠远。
“白虹贯紫气,碎玉耀千星。”男子望着剑吟诵,“这是师父教给我们的第一个剑诀,果然是你,白月师妹。”男子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