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远看着王传苍白的脸色,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还是老奸巨滑的王传主意多,他说:“信就不看了。我们把它封好,你带着它,和格朗直奔京城,到了那里之后,你就算是大功告成了,趁着格朗也放松了警惕,你探听探听他的口气。我这边呢,再上下活动活动,应该没有多大的事情。两页纸,又能写多少内容出来?”
陈光远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次的事情对他来说,可能是个灭顶之灾了。他的镖局一干人等,前段时间在知府衙门的授意下,在各地强行征收人头税,那笔银子,少说也得有数百万之多。这些事,王传并没有瞒他,王传甚至给了他五万两银子,作为辛苦费。
而这里,刚刚遭了蝗灾,粮食几乎颗粒无收。
陈光远和格朗两人,一路风餐露宿,把密函送到了京城。刚一抵达京城,陈光远就找了家酒店,叫了几坛好酒,和格朗两人痛饮起来。
“先生这一趟差,我算是跑下来了。”陈光远举起了杯子,向格朗敬酒。
格朗点了点头,一仰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对了,先生,这信函里面到底有多么重要,值得你花五千两银子来押送呢?”陈光远按照王传的授意,把信递给格朗之后,就开始打听了。
格朗看着陈光远,叹了口气道:“不,不,你说错了,不是五千两,而是五万两,陈总镖头,我们有约在先,你不能拆开信函,结果呢,信函被拆开了。”
陈光远像是被蝎子蜇了一般,跳了起来,“怎么会呢先生?我自始至终,根本就没有动过这封信函。”
格朗把信放在了桌上,“我这信函,是火漆封的,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火漆被拆之后,里面还有一层蜡,那得放在火上烧烤,等到蜡融之后,里面的字迹也同时显现。现在你不承认不要紧,但是,等到了军机处,你就得坐大牢蹲大狱,陈总镖头是个明白人,现在招了,也不过就是赔付五万两银子的事儿,起码少了牢狱之灾。再说,你在王传手下,这些年少说也挣到了十多万两,今天,你也不过拿了一半出来。”
陈光远一下子泄了气,他耷拉着脑袋,好半天才说道:“好,好,我赔。”
格朗喝过酒,出去转了转,告诉陈光远说现在他已在军机处交差过了,马上就和陈光远返回江南。
陈光远知道对方这一趟回去的目的是什么,也没吭声,收拾好行李,就和格朗往回走。
回到江南之后,陈光远一边设酒宴招待格朗,一边暗暗地派人通知王传,让王传派人把格朗拘拿。
格朗浑然不觉地坐在镖局里,一边大吃大喝,一边向陈光远要银子。陈光远呢,心里急得像是猫在挠一般,然而,王传始终没有派人来。
陈光远的神情,被格朗全部看在眼里,格朗倒也没说什么,等到他拿到了五万两银票之后,格朗站起身要走,发现镖局四处已经被镖师们拦住了。
“陈总镖头,你这是干什么?王知府没有派人来抓我,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格朗这话一说,陈光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这才明白过来,所有的这一切,原来是王传设的一个套。狡兔死,走狗烹,王传想拿回他的银子了。
“事到如今,我就跟你实说了吧。我叫王材,是王大人的嫡系家丁,这趟去京城,就是拿五万两出门打点的。这银子,总得有个出处吧,陈大人的镖局业务不错,我们家大人念在平日里的恩情,不好意思和你明说,故意绕了个圈子。再说了,有你陈总镖头护送,那五万两银票总得要安全些,是吧?”
陈光远咬牙切齿地放走了王材,这天晚上,他就悄悄会见了真正的格朗,格朗其实一直在江南镖局,正在向陈光远了解江南收取人头税的情况。人头税,加上朝廷的赈灾银,总共有几百万两的银子。这笔钱,总得有个去向。
陈光远早就知道那个王材这个格朗是假的,可是,他仍然叫来了王传。他想知道,自己在王传眼里,究竟是个什么角色。如今,陈光远也豁出去了,他可是重要的人证啊,在真格朗的那张上报军机处的奏章中,陈光远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这张生死簿,一定会要了王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