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雨水打在屋檐上,一声一声敲击着陆九的心头,他在逃命。
最近陆九接手了一个烂摊子,买主让他去摆平最近江湖上声名鹊起的杀手组织。观察之后陆九才发现,这个组织的头目早在前几日就暴毙而亡,死得蹊跷,组织上上下下的人都在追查此事。
可偏偏这时,他来了。顺理成章的,他就成了所有人怀疑的对象。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
陆九许久没有拔出的长刀,今日也终是再次沾了血,雨水砸在刀背上混着鲜血滴落在地上。
面前一共六个人,其中两个已经倒下,剩下四个也被削弱了气势,不过终究是一挑四,寡不敌众也极有可能,想来如果运气足够好,活命不成问题。
陆九运气,以腰带刀画圆了砍去。总之不能让他们打车轮战,既耗时又费力。若是真打个百八十回合,这样他可没把握活着回去喝到张老板的酒,就是为了这口酒他也得速战速决。
陆九抹了抹脸上的雨水,雨影响了视线,他低声咒骂着。
提刀刺入一人胸口,他耳后忽感到一阵掌风,侧身闪躲抽刀砍去,“铛”一声,刀砍到了护盾上,刀尖竟硬生生被截断,震得他虎口发疼。
陆九的耐心消耗殆尽,他抬脚将刀尖在半空踢出直击那人膝盖。
待那人跪倒在地,陆九一刀封喉送他上路。
他一口啐到地上,“真够狠的,那点钱还不够我买新刀的。”
张老板的茶馆不卖酒,可却会一直为他留一壶酒,一盏灯。
此时的张老板正剥着毛豆,眼睛却总是瞥向那把断了尖的刀。
陆九冲他晃晃手,为自己倒上一杯酒,“断了就断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哪有新的,你有钱?”张老板不看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陆九皱着眉说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没了刀我也照样能打。”
他并没有说大话,张老板自然是知道的,可没有件趁手的兵刃终归是不方便。
“那这把断刀你要怎么处置?”张老板问道。
陆九想了想,找了块布将断刀包起来。
“送给有缘的人吧。”陆九拍了拍被缠得奇丑无比的刀。
“哪有送人送把断了的刀?”张老板被他逗笑了。
陆九剥了个毛豆扔进嘴里,也笑道:“你不懂,我这送的是情意。”
陆九的这份情意,当真还就送出去了。
那日告别张老板,他便踏上了南下的路程。
怀里揣着张老板赞助的路费,陆九这几天过得还算不错,起码不用露宿街头。
陆九提一坛刚打来的酒,懒散地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里散步,一座破庙在眼里逐渐清晰,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刚要抬脚进门,猛然间发现里面竟坐着一人。
看穿着打扮也应当是一位江湖人士。
“请进。”
陆九不客气,直接一脚踏入门内。
“打扰了,原以为这山村破庙无人,冲撞了。”陆九抱拳拱手,深施一礼。
“不打扰,我只不过是路过此地,进来歇歇脚罢了。”那人也以礼相还。
气氛就此凝固了,一场雨救了急。
冷风裹着几个雨珠飘进庙内,冷得陆九打了个激灵,他这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拎着酒。
“能喝?”陆九将酒坛拎到那人眼前问道。
“好。”
陆九架火温酒,在庙里寻了半天,也才找到几个缺了口的碗。
“倒也无伤大雅。”那人笑着接过来。
碰一碰便干个底朝天,聊一聊便天光大亮。两人都有路要走,目的各不相同,自然不能为伍。
两人迎着朝阳一同走出破庙,雨后的空气都散发着活力。
“此去山高路远倒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身上也就只剩下这一柄断了尖的长刀,我想交付与你。”
陆九从背后解下断刀,看着它笑了,包得实在是太丑了。
“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就敢把刀这么送我了?”
“你也不知道我是谁,不也敢收下我的刀吗?”
两人对视一笑,在他们看来这没法解释,也不必解释。
陆九用手挡住阳光,看着天,他算了算时辰,差不多该离开了。
“走了,愿重逢时你我还能有一壶老酒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