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瓜农种了一片西瓜,瓜秧长到一尺多长的时候,他忽然看见地边上自己长出来的一棵西瓜秧,一天一个样,瓜秧长得异常粗,头一天开了两朵花,第二天长出两个西瓜,小的像瓢那么大,大的像盆那么大。过了些日子,这两个西瓜长玄了,小的像锅,大的像碾砣。大伙儿都来看这两个西瓜,有的要出大价钱买,瓜农也舍不得卖。
这事儿被县官知道了,带着几个衙役来到瓜地,一看果然如此,便对瓜农说:“这两个瓜要多少钱?我买下了。”瓜农说:“大老爷看着给吧,什么多少的。”县官说:“那好吧,吃完一块儿算。”说完,让衙役先把小瓜切开,结果连一丝红瓤一粒籽也没有,一点儿也不熟。县官又吩咐把大瓜劈开,只见通红的沙瓤,乌黑的籽。衙役先切了一块给县官,县官咬了一口,甘甜甘甜的,他从来也没吃过这么好的西瓜。县官说:“你们大伙儿都尝尝。”
众衙役早馋得咽口水,听说让吃,一哄而上,啃了起来。吃完西瓜,县官问瓜农:“这个瓜你上的什么粪?”瓜农说:“回禀大老爷,这个瓜是自个儿长出来的,我并未上粪。”县官一听,和衙役们说:“把根刨出来,看看土里有什么好粪。”衙役们用镐头刨了个坑,还没露出根,衙役们抓住瓜秧使劲儿一拽,拽出一块骨头。
县官吃了一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瓜农说:“我原来有条看瓜的狗,去年死了埋在这儿,可能是狗骨头。”县官说:“再往下挖,看看还有没有了。”众衙役又挖了下去,挖出一堆白骨,分明是人的头骨、脚骨,还有一个很小的小孩儿头骨。县官怒斥瓜农道:“这是狗骨头吗?”瓜农吓得说不出话。
县官命令衙役把瓜农带回县衙审问,一到县衙便升堂问案。他把惊堂木一拍:“大胆刁民,竟敢欺骗本官,那瓜下埋的分明是一母一子,你却说是狗骨。快快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瓜农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喊冤,“小人实在不知,如有半句假话,情愿一死。”县官火了,命衙役狠狠地打,不一会儿就把瓜农打昏过去。用凉水喷醒过来后,瓜农还是喊冤。县官问:“你冤在哪里?”瓜农说:“那瓜地是我去年买楚员外的,有文书为证。”
县官立时差人到瓜农的看瓜小房去取文书。到瓜地一看,小房刚被火烧过,只剩下一堆灰了。一个衙役说:“你这个滑头,小房烧了是怎么回事?这上哪儿去找文书?”瓜农说:“我被你们押去县衙,哪知道是谁烧的房子呀?”衙役说:“吃瓜的时候你说是狗骨,可狗骨到底在哪儿?要是找不出来,那对母子就是你害死的无疑!”瓜农想了一会儿,说:“反正就埋在这块儿。”衙役说:“你把它挖出来!”镐头正好在瓜地里,没被烧坏,瓜农忍着被打的伤痛,一镐一镐地刨,果然刨出了狗骨头。
衙役们又把瓜农带回大堂,禀报了瓜房起火,刨出狗骨的事儿。县官一听,觉得这案子难办了,问瓜农:“你的狗是怎么死的?为何埋掉?”瓜农说:“我养狗是为了看瓜,有一天它忽然口吐白沫,不一会儿就死了,像是药死的,我就把它埋了。”县官又问:“你真有买瓜地的文书吗?”瓜农说:“真有。楚员外也有。”县官命人把瓜农先押下去,又传楚员外到堂。县官一拍惊堂木,问道:“你去年可有一块瓜地卖给瓜农?”楚员外回道:“是的,大老爷。”“你的卖地文书拿来了吗?”楚员外说:“卖地文书放在抽屉里,可我来时怎么也没找到。没有拿来。”县官心里疑惑,便问:“你为何要卖瓜地呢?”楚员外说:“这块瓜地土头好,我哪舍得卖呀?我那儿子佐活非要我卖不可,我拗不过他,就卖了。”县官又命人将楚员外的儿子佐活传来,问他为何要卖地,楚佐活说:“我父亲年迈不能亲自管理瓜地,我又不愿意经营种地的事儿,所以就劝说父亲把瓜地卖了。”县官说:“你的瓜地没卖时,由谁看瓜?”楚佐活说:“有一姓何的老头儿看瓜。”“那老头儿现在何处?”“在我家当院工看门扫院。”县官又命衙役将老院工传来。何老院工初进大堂,吓得浑身直抖。县官问道:“你给楚家看瓜,可知瓜地埋死尸的事吗?”“小人不知。”县官又是一拍惊堂木,“打!”打了四十大板,何老院工仍说不知有这事,县官看看天色已晚,只得退堂。
县官回到家后,闷闷不乐。夫人问道:“老爷有什么愁事吗?”县官把今天吃西瓜发现人骨头的事儿和审案的经过说了。夫人问:“那瓜地埋的女人是谁呀?”县官摇了摇头。夫人说:“你审了一天的案子,还不知道那被害人是谁,怎么行呢?”县官说:“对,我应该先查清死者是谁。”
县官微服私访了七天,得知宋庄宋进士之女去年夏天失踪。他扮作收购皮张的小商人,来到宋庄,打听到宋进士家,就进去了。见了宋进士,说道:“久仰进士大名,小本生意人顺路拜访。”宋进士热情相待,两人谈了一会儿,县官说:“听说府上去年发生了不幸,可有此事?”宋进士一怔,叹了口气,含着眼泪道:“实不相瞒,我有一女,嫁于东庄,去年夏天回娘家来住,她娘看她有孕九个多月,在娘家不好,打发她回婆家。谁知婆家说没见着她回去,反来我家要人,我这才知道女儿出了事。”县官问:“您女儿去婆家可路过一块西瓜地?”宋进士点了点头说:“正是。那是楚员外的瓜地。”“你与楚员外相识吗?”“相识。前年有人来给他儿子提亲,我女儿听说他儿子人品不正,没答应。再就没有什么来往。”县官心里有了底,这死者十有八九是宋进士之女,于是起身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