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处,一股腐臭扑鼻而来。腐尸发现之处,有一处新坑,不深,可见掩埋尸体的人有些仓促。密林中仍有捕快在四处查看,试图发现什么新线索。
公孙跃抬头四望,又用一根树棍挑起腐烂的断臂,皱了皱眉,然后高声对其他几个捕快说:“各位,你们都辛苦一天了,先回去吧,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和李捕头了。”
几个捕快一听,立即如获大赦般走了。李南山长叹一声:“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公孙跃却微微一笑:“这起案件并不复杂,如你所说,只要找到死者的头和手,就好办了。”
李南山摇了摇头:“说得容易,可从哪儿找起呢?”
公孙跃忽然走到李南山的背后,缓缓说道:“这,恐怕只有问你李捕头了。”
李南山脸色陡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公孙跃冷笑:“此人断臂之处,骨节粗大,可见手掌亦大得出奇。我想,他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那个黑鹰客了。只可惜啊,纵使黑鹰客的轻功和横练武功非常了得,可比起李捕头你的轻功和刀法,依然略逊一筹啊。”
“你究竟想说什么?”李南山不着痕迹地退后两步。
“你不用再装了。若我的推断没错,那一日你独自追出艳芳阁,一路追击黑鹰客至此,然后手刃了黑鹰客,并断其头、手带走,只将尸身掩埋……”
“亏得公孙大人被世人尊为南神捕,你难道不知道,没有证据的话是不能乱说的吗?”
见李南山依然嘴硬,公孙跃突然笑道:“李捕头,你可知道,是谁发现了这具尸体?”
“不是一个猎户吗?”
李南山话音刚落,一阵衣袂之声从远处传来,只见包振风踏枝如梯,从容而下:“我就是那个‘猎户。”
包振风朝公孙跃点了点头,走到他的左侧,与他并肩而立。一个长髯狷狂,一个俊秀刚毅,虽从外貌上看差异甚大,却皆在眉宇间充盈着一股浩然正气。
公孙跃望着李南山,开口道:“你不是想要证据吗?包兄。”
一旁的包振风旋即接话:“刚才去李捕头家的后院走了一遭,很不巧,被我挖出了一点东西……”
这两人一唱一和,哪有半点决裂的样子?李南山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他们的假意不和给欺骗了。他怔愣片刻,忽然发声狂笑:“果然不愧是南北神捕,有手段!不过……你们是怎么发现此事与我有关的?”
包振风却面无笑意:“李南山,从你在屋外偷听的那一刻起,就已让我们起疑了。我和公孙兄虽是第一次合作,但有些细节,是不用语言沟通的。我屡次对他发火,为的就是让你以为我二人失和。之后我们三人查案至艳芳阁,我从窗户跃出时曾踩坏一块细瓦,可奇怪的是,整个屋顶除了我脚下的那块碎瓦之外,竟没有别的损坏。你说你那天是仓促追出,却没有踩坏瓦片,可见你的轻功绝对在我之上,甚至和黑鹰客不相上下。这样的身手,居然会连丁府的墙头都翻不过,分明就是在藏拙。你这么做,只能说明你心中有鬼!你跟着我们,名为破案,实为监视。所以我只能装作负气独自离开,暗中调查,也多亏了公孙兄将计就计牵绊住你,我才能伺机潜入你家中探查。果不其然,在你家的后院,找到了黑鹰客的首级与断肢。”
李南山掩面苦笑:“佩服。在下以为,杀了黑鹰客,逼他说出藏金银之地,那些金银便再无人知晓,可尽数落入我囊中。没想到却遇上了你们……”李南山话音未落,腰间刀已出鞘。
包振风和公孙跃对视了一眼,正要防御,却见李南山刀光一闪,挥向了自己的脖颈。鲜血喷涌后,李南山轰然倒地。
李南山为何不作殊死一搏?凭他的身手,南北神捕加起来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难道他是想隐藏什么?丁府丢失的财物已经有了初步线索,这一桩案,背后似乎牵连了不少要员……不过这都不是包振风与公孙跃该考虑的事了,黑鹰客的下落已经弄清,接下来,自有朝廷委派的官员会接手此案。也许他们顺藤摸瓜调查下去,还会有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被挖掘出来……
翌日,古道上,两匹马儿背道而驰。在马蹄扬起的尘土中,那两道挺拔的背影,饶有默契地同时举起手中的马鞭,朝身后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挥舞了一下。也许,君子之交,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