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传家宝(2)

梅超然把银票往桌上一放,坚定地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是我的,决不贪恋。”

徐仁智由衷地鼓掌说道:“有你父亲的风骨,好样的。”他想了想,拿出那方砚台说:“这方砚台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它的价值也是属于你的,对不对?”梅超然点头说:“没错。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方砚台值不了一千两银子。”徐仁智说:“谁说值不了?我证明给你看。”

徐仁智找来锤子和凿子,沿着砚台的修补线痕,将砚台一分为二,然后从凹槽里抠出一颗珍珠。徐仁智拿着珍珠对梅超然说:“这是一颗名贵的珍珠,它目前的市场价格超过一千两白银。”

砚台里怎么会藏着一颗珍珠?梅超然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他不由得问道:“徐兄,这颗珍珠该不会是你暗藏的吧?”

徐仁智说:“那个时候我家里哪有这么富裕?是恶霸牛齐任放进去的。”

看着梅超然难以理解的眼神,徐仁智讲起了往事。

自从梅高正来到唐镇县当知县后,牛齐任使出溜须拍马的本事,想和梅知县走得近一些。可是梅知县根本不吃这一套,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由于梅知县秉公执法、刚正不阿,断了牛齐任不少财路,牛齐任计划除掉梅知县,以便换一位识趣的知县大人。于是牛齐任就找到了徐仁智。

徐仁智的父亲曾经找牛齐任借过一百两银子贩卖茶叶,却亏得血本无归,利滚利成了一笔巨款,一直无法还清。牛齐任让徐仁智配合演一场欺压良善的戏,如果成功地把一方残破的砚台送给梅知县,不但免去旧债,还另外给徐仁智一千两白银的赏赐。

砚台里暗藏着的那颗珍珠就是牛齐任扳倒梅知县的一枚棋子。等到梅知县收取砚台后,牛齐任再带着徐仁智去知府衙门,状告梅知县收取贿赂。而那颗珍珠的价值足以让梅知县锒铛入狱。梅知县本来连这方残破的砚台也是拒收的,徐仁智假装羞愤地责问道:“知县大人,一方残破的砚台也不愿意收,我看你这不是清高,是在沽名钓誉!”就是这句话,着着实实地噎住了梅知县。这方残破的砚台几乎没有什么价值,就算收受,也远远够不上受贿的标准,梅知县不想落个沽名钓誉的口实,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这就是牛齐任的高明之处,如果是完好的砚台,梅知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收的。

可是剧情出乎意料地发生反转,梅知县收下砚台后,牛齐任还没有来得及实施陷害计划,他那当宰相的叔叔就在派系倾轧中倒了台。牛齐任听到消息,知道很快会牵连到自己,连夜收拾金银珠宝逃之夭夭,不知所终。徐仁智担心牛齐任的爪牙们要挟他,也及时处理了房产、田地,搬到外地,靠那一千两银子起家,贩起了药材,发家致富。

后来过了两年,梅知县因病去世。梅知县到死也不知道,他在钢丝上跳了一回舞蹈,差点儿毁了清誉,只不过侥幸逃脱而已。

徐仁智差点儿成了陷害忠良的帮凶,心里一直愧疚不安。当他了解到梅超然家境贫困之时,就找上门来想帮他一把。另外,砚台里的珍珠不拿出来,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听完徐仁智的讲述,梅超然几乎缓不过神来,没想到竟还有如此荒唐龌龊之事,实在让人不齿。

徐仁智把银票和珍珠都放到桌子上,说:“两者你任选其一,无论哪一项都没有超出砚台原本包含的价值,不会辱没梅知县的。”

梅超然拿起砚台,说:“银票和珍珠原本都不是属于我家的。我只要砚台,回去找人修补一下,作为传家宝世代相传,还有这个警世故事一起传下去,要让后人警惕,丑恶无孔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