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医(2)

两个人忙了大半宿,才把银子运完。王员外还是怕打水的人发现井底的银子,又把狗窝的碎砖运过来,也悄无声息地倒到井里。他再把瓮封了口,埋上土,把烂木头搬到上面,只等着有工夫再盖个狗窝吧。

忙完了这一切,再没有人能看出藏银的痕迹了。此时,东方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色,他心下一宽,忽然觉得浑身无力,软绵绵地瘫倒在地。翠芝见了,忙着跑过来扶他,却哪里扶得起,又怕他躺久了凉出病来,就到隔壁喊来了邻居,把王员外扶进房里。

自此后,王员外的病是一日比一日重。

翠芝心疼他,又到处去请郎中。但附近的郎中都给他看过病了,知道他那病无治,现下听说他病得更重了,去看了也还是治不了,就更不敢去了。可怜王员外生着重病,却没郎中肯给他治,就只能躺着等死了。

这日晚间,王员外看着在一旁垂泪的翠芝,忽然问道:“肖郎中说我能活3个月,现今已过了多久了?”翠芝想了想说:“有20天了。老爷,你就不要再想了,没准儿啊,你的病哪天就忽然好了呢。”王员外苦笑着说:“郎中们都不给看了,又怎么会突然好了?我问你,这几日白天,你都上哪儿了?”

翠芝道:“我去给你请郎中啊。再怎么求,再怎么给银子,他们都不肯来呀。”王员外无力地道:“肖郎中都没法治的病,就没人再给看了。你也不要再去求他们了。我好累啊,先睡了。”翠芝服侍他睡下,吹灭了油灯,回到自己房里。

王员外躺在那里,思前想后,却是睡不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员外还瞪着眼想着他的心事。忽然,他听到“吱呀”一声轻响,那是房门打开的声音。是翠芝出去了?可这么晚了,她怎么会出去!王员外所住的,乃是三明两暗的5间北房,中间3间是客厅,有门通向院子里,两边各有一间暗房,只能通到客厅,却没安门。他得病后,自己住了一间,另一间就让翠芝带着儿子住了。

他悄悄爬起身,先摸进了客厅里,再摸到翠芝门外,竖着耳朵听着。这一听,就听出了蹊跷,翠芝房里,传来了喘息之声。电光火石间,他心中的疑团迎刃而解了。

他早就怀疑翠芝外面有人了。不然,他埋藏在狗窝下面的银子,怎么会有人觊觎?那条会闻银子的细狗,不过是摆摆样子的,蒙他的。其实呢,是翠芝把藏银的地方告诉了那个人。翠芝白天里跑出去,说是给他找郎中,可未曾找来过一个郎中啊,只能是跟野汉子幽会去了。现在倒好,野汉子居然找上门来了。

他强忍着心中的愤怒,悄悄地掀开门帘,熹微的月光下,只见翠芝的被窝中,两条黑影正紧紧地抱在一起。王员外被气得血脉偾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一把扯掉门帘,冲进门去,大喝一声:“奸夫淫妇!”他扑上去,就掐住那个野男人的脖子。

那野男人先是一惊,接着就摆脱开他,然后竟和他搏斗起来,一边搏斗一边还恶狠狠地说道:“你个棺材瓤子,早死早让道儿,我送你一程吧!”王员外快气疯了,他使出浑身的力气,和野男人斗在一处。

过了半炷香的工夫,王员外和那个野男人还打在一处,彼此不分胜负。忽然听到“啪”“啪”“啪”几声响,火镰打出火花,点燃了火绒,火绒又点亮了油灯。肖子文坐在桌边的太师椅上,说道:“住手吧。”

王员外一怔,凝神一看,才看清打了半天的野汉子居然是个姑娘,不觉呆住了,瞪着眼睛不知道说啥好。那姑娘气道:“爹,你还说他有病呢,身体虚弱至极,让我让着他。可你看看他,有劲儿着呢,把我打得伤痕累累呢!”

王员外忙着下了炕,急切地问道:“肖郎中,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儿啊?”肖子文道:“我就想治治你的病。你跟我姑娘打了这么半天,还敢说你没力气?”王员外惊得瞠目结舌。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刚才,我都忘了得病这码事儿了。”

肖子文这才说,王员外得的这个病,叫死心症。说白了呢,就是银子挣足了,老婆贤惠,儿子懂事,啥啥都有了,他心里没有奔头了,那心就死了。心一死,那五脏六腑,还有四肢,就都跟着死了。虽然从外表看不出病来,但实际上已经死了。要想治这病,唯一的法子就是让他活过来。怎么活呢,他考虑到王员外的情形,就给他开了3个方子。

第一个方子,就是吓。那天不给他治病,还告诉他只有3个月的活头儿了,就是这个方子。第二个方子,就是惊。那天夜里来偷银子,就是想让他惊到。第三个方子,就是怒。今天就是最好一个方子了。在前两个方子的作用下,王员外今天怒到极点,这才跟肖姑娘打了半天,力气也就在不觉中恢复了,那病也就好了。

王员外给他深施一礼,愧疚地说道:“谢先生教诲。”肖子文道:“你可明白了?”王员外说:“明白了,明白了。先生给我提示了两个场景,我已然明白了。我若死了,家财必被歹人所惦记,翠芝却无力保护;另外我若死了,我妻也难保周全。如此,我哪敢说尽到了丈夫的本分?

肖子文笑道:”不枉我一番苦心啊!“

他站起身,带着闺女走了。

肖子文不用一针一药就治好了王员外的绝症,一时被人们传为奇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