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山下的河东村,村民擅捏泥人,尤其以王楚才手艺最佳。临近几个县,要建庙塑菩萨金刚,一般都来寻他。他塑出来的菩萨,慈眉善目,看着就让人心暖。他塑的金刚,不怒自威。他最拿手的是塑罗汉。可是没人邀他,他就自己塑了500罗汉,都是小型的,摆在一间闲屋里,不时过去看看。
这天上午,王楚才正在家中品茶,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他忙着去开了门,见门外站着两个小伙子。小伙子问他:“你可是王楚才?”王楚才点点头。小伙子说道:“我们老爷想请你给塑个像,你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王楚才见那两个小伙子脸带煞气,绝非好人,说话又不中听,就想推辞,拱手说道:“请回禀你们老爷,我最近几日感了风寒,稍后……”他话还没说完,一个小伙子就从后腰上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抵在他胸口,狠巴巴地说道:“少废话,快走!”不由分说,押着他就走了。
一路向西,就往山上走去。王楚才心里一惊,再向前行,就该进山了。凤凰山横亘百里,只有土匪出没,哪来的什么老爷呀?不会是土匪让自己去塑像吧?他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早就听说凤凰山里啸聚了一群土匪,匪首白狼,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官府几次围剿,损兵折将,却没把白狼怎么样。若是他把自己叫去,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王楚才心里打鼓,可那两个人看得紧,他也没机会脱身。翻过两座山,就看到了立于高山之顶的匪寨,王楚才不禁暗暗叫苦。
两个小土匪把王楚才带进匪寨,又带进一间房里,禀报说人带来了。房里有个中年人,穿白袍,缠白纶巾,长髯飘飘,正在窗前站着看书。他扭过头来看王楚才,目光阴鸷,王楚才倒给吓得一抖。那人笑笑说:“我就是白狼。你乖乖听话,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王楚才忙着点头称是。白狼又命令两个小土匪,把二当家和三当家叫过来。
不一会儿,二当家和三当家都来了,却是两个粗人。白狼对王楚才说道:“请你来,就是给我们3人塑像。”王楚才点点头,又问他要塑成什么样的。白狼说,塑真人大小,越像越好。他带着王楚才来到院里,牵过一匹马来,他跨上马,作驰骋状,说就要这样的。二当家和三当家也同样要求。王楚才看得仔细,一一记在心上。白狼又问他需要什么,王楚才讲了。白狼吩咐小土匪,一样一样置办。
两天后,所需材料全部备齐,王楚才就塑起来。白狼饶有兴味地在一旁看着。王楚才塑像是手到擒来,10多天后,3尊像已塑好。待得油彩阴干,他这才揭下遮阳布,土匪们一阵惊呼。那塑像惟妙惟肖,几与真人无异。就连白狼那胡子也似随风而飘,就像真的一样。白狼也拍手笑道:“妙,真是妙啊!”
王楚才小心翼翼地问:“大当家的,我可以走了吗?”
白狼冷冷地道:“你跟我来。”
王楚才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脚步踉跄地跟着白狼进到他房里。白狼说道:“给我塑像这事,不要对任何人讲。否则,这通匪的罪名,你担不起啊。”王楚才忙着点头。白狼又拿出几块碎银递给他,王楚才哪敢收,一个劲儿地摆手。白狼一瞪眼:“你是想去报告官府吗?”王楚才吓得跪倒在地:“打死我也不敢呀!”白狼冷冰冰地命令他收下,王楚才只好颤巍巍地收下了银子。白狼又让小土匪送他下了山。
王楚才回到家,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
他闺女王大英见他回来了,又惊又喜,问他那天怎么忽然就不见了影儿,她这些天到处去找呢,都快急死了。王楚才哪敢说实话,只好胡乱说几句搪塞过去。
又过了些日子,倒没什么事发生,王楚才一颗心落回肚子里,这才算踏实下来。当下正是盈水河的枯水期,河水退下去了,才好到河底挖胶泥,多备下一些,以供来年之用。王楚才推着独轮车到河底去挖泥,闺女也在一边打下手。
两个人正在河底忙着,忽然听到山边一片呐喊之声,急促猛烈,还夹杂着打斗声。两个人站到高处张望,只见山上人影晃动,杀伐声响,还有马的嘶鸣与奔跑之声。王大英问道:“不会是官府来剿匪了吧?”王楚才说:“我看着倒是像。”两人又张望了一阵,声音渐渐小了。王大英说:“官府的人在搜山,像是胜了。”王楚才说:“胜了好,省得土匪再为非作歹了。”
他们先把胶泥推到岸上摊开了晒,等晒干了才往家推,这样就省些力气了。两个人忙到中午,这才回村。回村时,恰被里正碰到了,说许多官兵来吃饭,让王楚才去他家帮忙。王楚才回家放下独轮车,就来到里正家。婆娘们做饭,他来劈柴。
官兵们陆陆续续地从山上下来了,有的受了伤,还有的扎了一身刺,也有押着小土匪的,但他们嘴里都在骂着白狼的狡猾。王楚才悉心地听着,很快就把那些官兵们支离破碎的话连在一起,明白了个八九分。
原来新来的县太爷名叫鲁林,倒是个为民请命的主。他听说凤凰山上的土匪时常下山侵扰客商,搞得客商不敢来了,乡民们的土特产卖不出去,生活每况愈下,他就想剿灭这股土匪,还百姓一个太平。他先找熟悉凤凰山地形的差役画了地图,他精心分析,严密部署,而后突袭匪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