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故乡

我的家乡在镇江东乡。很久很久前,这里沧海横流,一片汪洋。斗转星移,随着时间的迁移,地壳变迁,沧海变桑田、沙石冲击成了这一块平原。她东临浩浩长江,北靠巍巍圌山,西有一条蜿蜒曲折的捆山河,是一个素有“鱼米之乡”美称的美丽富饶的地方。座座村落就像一把珍珠撒出去星星点点镶嵌在东乡这片土地上。长江水流经沙腰河、五房河、捆山河及纵横交错的不知名小河,滋润着这块土地,养育了一代代东乡人。千百年来,东乡人日出而作、日落而归,休养生息在这片沃土上。村落绿树环抱,春天麦苗嫩绿油菜香,夏天稻田蛙叫蝉儿唱,秋天桂花飘香稻谷黄,冬天雪花飞舞白茫茫。真的好美好美!

公路旁有一石桥镇。石桥北面约一里地有一村庄叫西墙门。这村子住户约两百家,有六百多口人。我家就住在这村子的东头。村前有条弯弯曲曲的小河,长江水潮起潮落,水源源不断地流进来、流出去。春天,清澈的河水哗哗地流淌着,蓝天上飘着朵朵白云,和煦的春风轻拂着大地,两岸垂柳随风起舞,梳理着那长长的万千发丝。河面上横着一座座小桥,水面上青青的芦苇叶、嫩绿的水草在摇曳。水中那片片倒影里有一簇簇小蝌蚪变换着队形缓缓游荡着寻找它们的妈妈。河边这一切,尽现江南水乡的明媚风光。

清晨,一声鸡啼,唤醒了沉睡的村庄。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金色的阳光洒满了大地。袅袅的炊烟升起,人们开始劳作了。男人们到小河去担水,扛着农具下田种地。女人们烧早饭、洗衣服。河边垒起的石头上,洗涤衣服的女人一字排开。在这里,她们说着家长里短,传着村里的各种奇闻趣事。她们在水中摆荡着衣服,然后拿上来放在石头上用棒槌轻轻敲打,再放入清水中冲洗。她们洗着笑着,间或也哼一段轻快的民间小调。

傍晚,劳累了一天的人们疲惫地回到家休息了。“旱鸭子”男人就坐在河边码头旁水中,用湿毛巾洗头擦身,冲涤身上的汗水和异味;会水的男人一个个像下饺子似的鱼贯跳入河中,或仰泳、或蛙泳、或狗刨、或扎猛子,尽情地玩耍着,激起了一串串浪花,充分展示着他们那健壮的肌体和游泳技能,享受着乡村男人的生活乐趣,吸引着岸边男女老少那赞许的目光。这河中一个个“浪里白条”,岸边这一溜溜男女老少,构成了傍晚乡村河边一道美丽的风景!

夏天,入夜了,蚊子多,打谷场上燃起了一堆堆“蚊香”,其实它就是打谷后的谷芒等杂物。人们齐聚场上,在这纳凉,在这闲聊,在这听故事,时不时还听到芭蕉扇拍打蚊子的声音。年长的老人开始讲述那久远的传说故事。听的人像着了迷,不停地追问着:后来呢?一点也不亚于现代人看彩电的劲头。

村外的夜空一片漆黑,水田里青蛙开始亮嗓了,一声声“呱呱”,由远及近,此起彼伏,好一曲深夜蛙鸣交响曲。稻田沟渠边有人打着手电筒,悄悄摆放捕捉黄鳝的竹编长笼。黑夜里不时有星星点点的亮光移动,这就是辛勤的捕鳝人的身影。他们企盼着今夜能有几条黄鳝入笼,明天上街卖了,有一个不错的收入,回家讨老婆欢喜一下呢!

秋天,打谷场上堆着一个个高高的圆锥形的稻堆。傍晚,人们晚饭后在这稻堆旁排排而坐,随着阵阵凉风轻拂,有人唱起了“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这就是东乡人秋天美好快乐的夜生活的生动写照。

放学后,儿时的伙伴们不约而同地来到村前池塘旁玩。这里一片清澈的池塘水,塘边岸下有一片片碎砖片瓦砾,我们就在这里玩起了“掷甩瓦片”的游戏。就是用一片砖石在河边贴水面掷甩出去。看谁的石片掷得更远、在水中激起的浪花更多。玩伴中有一人叫春国的,他一块瓦砾掷甩出去能在水面激起一串串由近及远,约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水圈浪花,很神奇很美的!他那艺术般的掷甩瓦片技术常常博得小伙伴们的阵阵喝采。

岁月如河,岁月如歌,往事如烟。如今故乡早已拆迁,父老乡亲们都安置在平昌新城了。他们住高楼、乘电梯、携手机、看视频、玩游戏。他们衣食无忧,享受着盛世的幸福生活。这在父老乡亲眼里已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共产主义”生活了。

拆迁后,家乡成了万顷良田。高速铁路、高速公路宛若两条彩带飘落其间。所有一切曾熟悉的场景都没有了。我怀着深深的爱恋先后数次回到我“那可爱的家乡”,“曾经的故乡”。我徜徉在仅存的那条“二级河”旁,看着河边那排高高的整齐的杉树,听着树叶阵阵沙沙的声以及小河里哗哗的流水声。树叶河水仿佛在诉说着故乡千百年来那些如诗如歌的往事。我按捺住70年来流淌在血液里的激情,抑制住生于此长于此养育了我的故乡深情,我欲亲吻故乡的泥土,畅饮故乡清澈的河水,倾诉对故乡深深的眷恋!乡愁就像大海中的礁石,任你空中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水中白浪滔天、汹涌澎湃,它都巍然屹立于蓝天之下波涛之上。在这里我们看得见圌山,望得见长江水,虽不见了曾经的故乡,却记住了这永远也挥之不去的、深深铭刻在心中的浓浓的乡愁。

别了,可爱的家乡!别了,曾经的故乡!再见,故乡只在梦里!望故乡父老乡亲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