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饭
李丹崖
犹记得少年时,月白风清,我所在的小小乡村,鸡栖于埘,羊牛下来。父母从农田回到家里,父亲洗了澡,摇着蒲扇在院子里给我们讲故事,母亲焖了一锅米饭,并没有菜,每人发了一碗,我们一家人就着月光下饭。
那时候的米饭真香,每一口都能感知米饭颗粒饱满的滋味。在唇齿之间,在味蕾之上,米饭被我们一粒粒享用,舌尖上鼓噪着甜,丝丝缕缕的,有丝绸一样的质感,回甘真的很好。
我所在的皖北,是不产大米的。父亲说,大米多半产在江南,细品,可以感知大米饭中有江南小桥流水的滋润。东北也有大米,味道就干爽劲道一些,像东北黑土地上明晃晃的大太阳。
父亲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去过江南或东北。往后的日子里,我吃到江南的糙米、东北的大米,月光下的我,能透过每一粒米,感知父亲所说的“气息”。这“气息”真真切切,似乎是从他乡移居到我的舌尖上的。
月光下饭,连一丝榨菜也没有,慢慢嚼着。日子就是这样,慢品就有滋味,这滋味还带给我们无尽的想象。
母亲的抽屉
林夕
春节前回家看望父母,到家第二天便是腊月二十四,俗称小年,按照习俗,这一天要收拾屋子,扫去旧日灰尘,干干净净迎接新的一年。
父亲蒙上头扫屋顶的灰,母亲围上围裙擦洗家具上的灰尘,却不让我动手。
我闲着无事,就拉开母亲房中柜子的抽屉,收拾里面的杂物。收拾到底层的第三个抽屉时,我惊奇地发现里面放着我的一张三好学生证书、一个旧塑料皮的笔记本和一个黑色的发夹。我打开那本三好学生证书,上面写着我的名字,是小学五年级时得的,里面的纸都有些发黄了,字迹也变得有些模糊。也难怪,算起来已过去20多年了,我自己早已不记得了,母亲竟然还保存着。
无论时光怎样流逝,无论年华怎样更改,母亲的抽屉里,总保留着我们年少时用过的几件旧物,一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我们的抽屉里,是否为母亲保留了一样旧物?
(摘自天地出版社《我赢了自己》一书)
智慧型家电
黄国峻
新发明的科技产品不断改善我们的生活,将来有一天,我们的家电用品全部都会说话和思考,如此一来,周末假日我们就不再寂寞了,我们可以和电冰箱聊天,像这样:
“你今天好吗?”
“老样子——4℃左右,有点结霜,塞满了促销价的啤酒,主人要不要来一罐?”
“不了,留着看球赛时喝。你呢?要不要来点去汗剂?”
“谢谢,主人可不可以介绍我和冷气机认识认识?上次看你帮她换滤网时,我就觉得她很迷人,不会吵闹,懂变频、恒温技术……”
聊天还好,万一电脑出现故障,谁能保证厨房里的微波炉不会和我吵架?像这样:
“又要到外面吃!哈喽,你忘了我是微波炉吗?怎样,瞧不起我的功能吗?”
“我没有污辱你的意思,没人怀疑你的能力,我只是想换换口味。”
“反正我只是被利用的奴隶,你们人类本来就有权玩弄科技。”
“又来了,我说过你误解了叔本华的哲学。你自从去年感恩节把火鸡烤糊之后,就一直恼羞成怒的。”
“那次是你自己把温度设定错了,我警告过你,你就是不听。”
“我不需要一台机器告诉我该怎么做。”
“你伤害我的自尊心了。”
“我?够了,你也许该去看心理医生,或是去度个假。”
万一我和家电坠入爱河怎么办?我每天看10小时电视,日久生情是很自然的事。她的弧度很美,她带我了解世界新闻,实在很迷人。不过我父母反对我和她来往,认为电视是多重人格者,80个频道,一下就翻脸了,而且我们将来的孩子注定是电视儿童。我以为爱情是超越物种的,结果没想到当牧师问她“你愿意一辈子照顾这个整天盯着你看的家伙吗”时,她居然说:“广告后马上回来。”
(摘自九州出版社《麦克风试音》一书)
日子
〔日〕太宰治
日子只能一天一天好好地过,
别无他法。
别烦恼明天的事,
明天的烦恼让明天去烦吧!
我只想开心努力温柔待人地
过完今天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