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秋天

刚退休时,我应聘到北京一家文化公司,后来,我向总公司提出申请,调入济南分公司。

分公司的办公条件不错,居住的环境也比较优雅。由于我负责采访、摄影和编稿,工作时间伸缩性较大,相对比较自由一点。

早晨六点三十七分,是太阳升起的时刻,但是,在我工作和居住的地方看不到这个时间的日出,因为这个地方在半山腰处,鳞次栉比的办公大楼、密密麻麻的别墅群和高高的山岗挡住了视线。能看到日出大概得在七点以后。

早晨六点起床,这个时候去户外是一天中最好的时机,也是我选景拍摄图片和写作构思的最好时机,没有干扰,没有人会忽然闯进镜头,省去很多麻烦。到处走走拍拍,回去写写,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我不愿意下山去公园,去公园的路上,有喧嚣的小汽车飞驰而过,自己常感到一惊一乍的。路边有建筑工地,车辆驰过便会卷起工地路口的黄土,身上头上都会落有灰尘,估计肺里面也会吸进不少,我实在不想经过这样的路段,所以选择上山。这座山并不高,是座小山,但它依然是山,“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在这座小山上,我没有碰到过小时候听的神话故事里面的白胡子神仙爷爷,也没有遇见过会屙金尿银的神马驹,只见过供奉什么先祖的一个小洞,洞里供奉的牌位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这座小山并不出名,我也没打听到这座小山叫什么名字,长得也不俊美。但是,小山也有小山的独到之处,小山也有小山的景致。走走停停,看看拍拍,不大会儿,就可以看到日出了。每到这个时候,山顶就会雾霭缥缈,香气来袭,临近的山头若隐若现,虽然山上没有亭台楼阁,却也仿佛置身于云端,多少有点仙境的味道,这也算是小山的灵秀之处。

顺着上山的小道,实际上已经是经过人工休整的,顺山势弯弯曲曲盘旋而上的比较好走的路。到了距离山顶三分之二处就没有修的路了,很明显,再往上是被人踩出的真正的羊肠小道。不过,盘旋上山并不感到是在“爬”山,所以,也不觉得很累。山上也有很多小岔道,条条岔道所达到的比较宽敞的地方,都是自然形成的面积不大,而且比较平整的地面,没有任何建筑和人工修整的痕迹,每一块这样的地方,都有不同的看点。到了山顶,才知道原来济南有那么多山呀!放眼望去,山连着山绵延起伏,没有尽头。我也意外地发现,在山上有很多比较平坦的、长着大片芦苇的地方,我猜不透山上怎么会有大片的芦苇,我甚至想,是不是原先这里曾是海底,地壳经过几千万年的运动,海水转移了,小岛浮出了水面,就成了现在的小山,才会有芦苇生长。尽管我出生在济南,但是,我对济南的历史却没有研究,我对地球地理也没有研究,只能瞎猜,如果我要是猜对的话,估计对考古还能有一点点贡献。

有好几次我都爬上了山的最高处,到了山顶,真的能体验到一览众山小的意境。山顶的空气真好,早晨的空气特别宝贵,我呼吸着最新鲜的空气,心旷神怡,自我陶醉。来到济南,我改掉了睡懒觉的习惯,对于我来说,是颠覆了生命的航线,重新磨合了生物钟,也是一种新鲜劲儿吧。早起,使我赚取了别人不曾收获的没有一点污染的空气,我脑子突发奇想,制造出一种能收集天然无污染空气的设备,把这些空气带回去,开个氧吧,肯定受欢迎,还能赚钱,我还可以申请个专利!

山上的空气真是太新鲜了,谁说空气是无味的?空气中仿佛有一丝丝的甜意,这种甜意,的的确确就是空气的味道,而这种味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山的深处,即便没有风吹,也能嗅到一阵阵野花的芳香,甜中略带点苦味,沁人肺腑。放眼望去,远山含黛,连绵起伏,蓝天相依,黄栌泛红。秋天的青草有的已经转红,有的呈黄色,有的变白,五颜六色,非常养眼。成群的鸟在空中翱翔,发出阵阵欢快的叫声。都道是形容鸟叫“婉转”“娇鸣”,我反而觉得这里的鸟叫得并不怎么好听,怎么听着都是“呱呱呱”,或四声“啊啊啊”的叫声,难听极了,说什么也不如我们曹县鸟市里的鸟叫得好听,那才叫婉转娇鸣。再看四周,秋草垂露,如果迎着太阳看,小露珠闪着钻石般的五颜六色的光芒,摇摇欲坠。我用微距拍下这些露珠,回去用电脑做一下处理,一棵小草尖上,顶着一颗光芒四射的小“钻石”,要多漂亮有多漂亮。再看那野菊昂首,碎花怒放,麦冬青青,红土泛香,不由人情不自禁反复做着深呼吸,仿佛这就是在占很大的便宜。可不是吗?这还真是最划算的天然理疗,不用花一分钱,就能用大自然赐予的神秘功力清洗被粉尘“污染”的肺部。

山上野花野草的种类太多,我能说出名字的很少,只认识各种颜色的喇叭花和开着小黄花的野菊花,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花儿各有千秋,有的花草结了红红的小豆豆,有的开着小小的白花,走近一看,原来是像蒲公英一样白色的小毛团,有的开紫花,有的像麦穗,有的整个草棵结着像小米粒的果实,有的像稻子……对了,还有一种总不想低头的星星草,它让我回想起小时候和妹妹总是用它猜晴天、阴天的故事。那时,我们到了野地,看到大棵的星星草,就拔下来,把它们的穗儿和根部掐掉,我和妹妹各执一头,就开始猜明天是晴天或是阴天,这是一锤定音的,不能猜第二次,不然就不灵了。我们先打“七八九”,也就是常说的剪子、包袱、锤,赢的一方就先猜。我从小就比妹妹愚笨,无论是下棋还是打“七八九”,输的总是我。有时我耍赖,出手比妹妹故意慢半拍,偶然也能赢一次。打完“七八九”,赢的一方猜了晴天、阴天后,我们分别把自己那一头儿用指甲劈开,两手扯着星星草的杆儿,开始缓缓向中间劈去,劈到交叉点再继续慢慢劈,一直劈到最后,如果形状是一个大四方图形或者菱形,就是晴天,就算猜对了;如果劈断了,就是阴天,也就是猜错了,还挺准的。和妹妹玩这个游戏,往往也是我输得多,但想想小时候,真的很有意思啊。

我徜徉在大自然的怀抱中,想着小时候的趣事,久久不想离去。我想,我太喜欢这座小山了,一旦什么时候我不在这工作了,那该是多大的损失,多么令人不舍的地方啊!

我不想很快回去,脑子一转弯,何不利用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免费的闲花野草,把它们采集起来,做成插花呢?这些小花都是秋天的产物,把他们集中起来,就是能代表时令的一束“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