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打车经历

朋友好奇我的老家生活,于是趁着假期带她回去了一趟。

老家离高铁站比较近,14公里,因回家时我经常坐大巴,所以也想体验一回,兴高采烈地带着她出了高铁站大门,铺面而来的是一堆洋溢着热情面庞的司机叔叔,大夏天都是小车接送,一问价格差不多60元,我问为何这么贵,叔叔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给出了回复:你老家太偏,回来需要走空车。

此时只觉价格昂贵,所以我牵着朋友拨开层层围观人群,退出来,直接往前走。

然而巡逻一圈,高铁站外面由于改修,已经没有直接回老家的车。

朋友此时用普通话和我交谈,问我怎么办,旁边有一个一直很热情跟上来的叔叔可能以为我们是外地来的,我直接用普通话答复了他。他说,哦本地人啊,去哪里啊,送你去,我看你刚才从这里走过来,怎么搞的啊。于是我又回复了说回老家。

他笑着看我说道:“我这里可以便宜点,正好反正也接不到什么生意,算优惠点给你。”“多少?”“55吧。大家都在这里,讲得太低,同行知道了也会说我杀价太狠。”我并不打算和他讲太多,“50去不去?能去我就上车了。”

“你这姑娘怎么这么会杀价啊,50元有点亏啊,油价这么贵,走空车回来还载不到客。况且你家离这里14公里,总得给我点挣钱的空间吧。”

能走就走,不能算了。我直接拿起行李往前走,打算叫熟人来接。

“走走走,50就50吧。”我拉着朋友上车了。

就这样,走到10公里的间隙,那师傅忽然从前面传了话:“你家里14公里,从这里还要再开4公里,太远了,你还要再补10元给我。 ”

忽然我就愣住了,朋友听不懂我的家乡话,所以只能独自battle。“你是打算要怎么办,说好了14公里50元,你是嫌费用太低了吗?”

“当然啊,别人都跑60元,回头我跑空车,我跑50多亏啊。你必须加10元。”

“咱们明面交易口头达成协议50元,我必须而且只能给你算50元,你这样途中破坏交易规则,是不合理的。”

“我是说13公里50元,你14公里60元很合理啊,我还瞧着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啊,没想到年纪轻轻就学会贪小便宜了。”我不打算和这人浪费口舌了,“能送就送,不能送送到13公里处我自己走路。你给我下车得了。”“我还看不上你这10块钱。碰到你这种人也算我倒霉。”司机最后愤愤不平地将我送到13公里的地方,我和朋友喊人来接了回家。

我清楚地记得,之前初中同学在外省,需要我帮忙回她老家弄一下身份证明,以前只去过两次,她叫她爷爷到家旁边大马路上等,我搭班车下到镇上的停车集合点,从集合点去他们家还有一段距离,我左等右等都没见到有摩的经过,打电话问她走路太远。

一个看上去非常和善的大婶从我面前经过,热情地问我去哪里,我真诚地给出了地址。她说:“哦,同村啊,我送你去。”我问她多少钱,她说:“哎,看你一个人大热天的,也不容易,就给10块钱好了。 ”

我点点头,以为碰到了一个好人。她喊她丈夫载着我一起,说是怕我不熟悉路,将我夹到中间送往了目的地。临下车前,我给了她20元,等着她找给我,她从口袋里面左掏一掏,右掏一掏,又作势掏了好几个口袋,拍了拍他丈夫的肩膀说:“哎,你那里有没有?”他丈夫配合她摇了摇头。她说:“小姑娘,你看我这里也找不开零花钱,要不我载你去商店找。”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同学爷爷也还没来,我不敢轻易答应,只能摇了摇头说,算了不找了。说罢,她才说那你就到这里下吧,就是这里了。你等会等一下看看人应该会来。我们先走了。在认路这件事情上她确实没有骗我,我等了大概10分钟左右,就见同学的爷爷来了,后来她和我说摩的进去是7块钱。

回到记忆中的小学时光,妈妈手头紧,没有钱给我交学费,邻居家新招了一个上门女婿,平时和爷爷奶奶走得近,他们将这个人当做侄子看。我们家里当时债台高筑,我妈当天也在爷爷奶奶家,在忧愁学费的事情。之前欠亲戚太多了,不好再开口。犯难之际,他听到了这个消息,笑着主动问妈妈要借多少,如果不多的话,可以借我们。妈妈还主动和爸爸提及这个人的好心,在困难的时候可以伸出援手的人家真是雪中送炭,菩萨心肠。妈妈还对我说:“长大也要像他一样,做个乐于助人的人。”我点了点头,学费总算是有了着落,看着妈妈开心地领着我去交学费。

妈妈去教务处缴费,叫我在教室里面等着领书,老师在给我清理要用的新课本,可以先领完回家里预习。我一直等着没有消息,于是跑到缴费的地方去找妈妈。只见妈妈边哭边抹着眼泪出来,我没领到书,刚准备和她说老师还在等缴费单,她也没有看我,自顾自地直接走了。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跟着上前不敢大声搭话。她往前面走,我在后面跟。她的肩膀一耸一耸,哭得声音很大,眼泪像珠子一样没有停歇过。伴随着哭泣声的还有她不断抹眼泪的手,还不时用右手甩了甩鼻子上的鼻涕。我一路沉默看着她的背影到家。还有另外一个同时去的邻居此时正在说起这件事:“那个谁谁谁的妈妈在人手里借了200元,谁知道一去验是假票子。 验了好多次都过不了,她没办法只能回来了。 ”

我忽地震惊,想象着 妈妈的震惊程度当时应该不会少于我。可能有老师直白或者委婉地给她说:“这钱是假的。” 然后当着无数缴费的家长的面,妈妈只能独自黯然退场。当时她一定是羞愤和委屈一起涌上心头,才会哭得那么大声。更多地可能还掺杂着无地自容。

老实、正直的妈妈,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后来只能直接找那个人吵了一架,还是从借了很多钱的亲戚那里再借了钱第二天给我补足了学费,领到了书。

当时的年纪我觉得不就是假钱吗?有什么好哭的。直到我自己碰到才觉得欲哭无泪,只能独自苦笑,才能明白当时妈妈心里的无助。

妈妈还是没有变,看见人多的地方有讨钱的人,依然还是会从钱包里面准备的一堆零用现金里面抽取几张丢下去,不管他人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