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斌说:“不行,养不活的。它要吃母狼的奶呢。”
这时,小狼崽子挣扎着要起来,可能是腿摔折了吧,又咕咚一下重重地摔倒了。
车曼丽说:“哎呀,它的腿摔断了,要是母狼找不到它,这一晚它不就冻死在这儿啦!”
张兴福说:“你不是医生吗?就给它包扎一下吧。”
这样一说,倒提醒了她。作为医生,平时身上总是会带着一些药和纱布的。而今天因为我们要到南山口雪峰上看雪莲,她还特意用军用挎包背了药和纱布,还有红汞之类的药品。这会儿她就拿了出来,先给小狼崽子的伤口涂抹了一些白药,然后用我们带的筷子当夹板,缠上纱布,把伤腿固定起来。可我们这些还没有做完,就听见附近一声长嚎,我们抬头一看,就见一只尾巴很长的老狼在离我们不到十米的地方,凶凶地瞪着我们,我们猜测这肯定是这只小狼崽子的母亲了。于是,车曼丽赶紧哆嗦着手缠好最后几道纱布,把小狼崽子轻轻放下,我们几个人慢慢地往后退着。车曼丽还边退边摆着手说:“狼,你可别,别吃我们呀,我们是救了你,你孩子的。不信,你就去看看么!”
就在我们退了十多米后,那只母狼走到小狼崽子跟前,低下头用鼻子嗅着,而那只小狼崽子经过我们的包扎,竟然站起来了,在母狼身边依偎着,嘴里发出低低的吠声来,一副撒娇的样儿。
我们看到母狼对我们的敌意消除了,就打算往回走了。我们面对的毕竟是一只狼呀,而且我们赤手空拳,什么武器也没有带。
这时,我们看到那只老狼慢慢地踱了过来,快到雪峰下面的时候,它扭过头看了看我们,又仰起头看着那雪莲花,似乎是在向我们询问,你们是想要那朵花吗?没等我们明白过来它要做什么,就见它慢跑几步,然后纵身一跃,准确地跃到了雪莲花那儿,用嘴一下子就叼住了雪莲花。下来时它也没有踩稳,顺着雪坡滑了很远。正当我们很遗憾地叹息着,说这朵雪莲花让老狼叼走了时,却见那老狼又很快地跑过来,把雪莲花放到离我们约十米远的地方,然后低声地嚎了一声,过去用嘴叼起小狼崽子,慢慢地沿着雪线走去。我们这才明白过来,老狼是给我们采雪莲花的。
我们就那么愣愣地站着,一直目送着那只老狼和小狼崽在雪线方向消失。
车曼丽说:“哎呀,狼原来是挺有良心的呀!我第一次感到,狼其实挺可爱的呢!”
我们都认为她说的对着哩,狼有时候其实也挺可爱的呢!
事情过去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我们去给在昆仑山雪峰上搞冻土试验的十七连放电影。放完电影后我们开车回驻地,刚下了山不久,下起了大雪。不一会儿,车子前面就是白茫茫的一片了,根本分不清哪儿是路哪儿是戈壁了。这会儿我就发现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偏离了公路,因为看不到电线杆了。在青藏线上跑车的司机都知道,只要能看到电线杆,就说明你还在公路上。我就让司机停下来不要再盲目跑了,一旦迷了路,在这冰天雪地里,我们可就只有等死了。但发动机又不敢熄火,因为一旦熄火,再发动就困难了。这样等了近两个小时,雪一点没有停的意思,而且风越来越大,车窗玻璃上都积满了雪。司机说油没有多少了,不如再往前走一走,说不定能碰上个车呢。
我犹豫着……
就在这时,我听见从车外面传来几声长长的嚎叫声。我和司机急忙擦拭掉玻璃上的雪,看见在车子前面站着一只浑身都是雪的狼,那尾巴真长呢。我心里一愣,想着那不就是那只老母狼么?它在这个时候拦住我们车子要做什么呢?难道是那只小狼崽……我正这样猜测着,就见那老狼又冲着我们车子长长地嚎叫了两声,然后用长长的尾巴在地上扫着,接着就转过身往前跑,跑了几步后又转过身来冲着我们长嚎。
我突然明白了,这老狼准是要给我们带路呢,它一定是认出了我们这辆车。我就让司机赶紧跟着老狼往前开。这样艰难地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后,我们终于看到了电线杆子,也看见了在风雪中似隐似现的公路了。等我再想寻找那只老狼时,它不知什么时候已消失在风雪中了。
在后来的几年中,我再没有在青藏高原上见过狼,包括那只老狼。就在前几年修筑青藏铁路二期时,我又上唐古拉,在路上就看见过几只狼,但都是隔着很远的,再没有过这种狼和人之间的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