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还是下定决心。好不容易挨过了三天,第四天突然想到了好朋友壮壮。是啊,干这种事就该和朋友一起。
我找到壮壮。他听了我的冒险计划,眼睛一下亮了。“啊,”他抿着嘴唇,“真有意思,咱们快去吧!”
这天晚上没有月亮,只有满天的星星。出发时我腰上别了一把小镰刀,壮壮拿了一根木棍。
三、
今夜的小泥屋比上次安静,离得很近了还没有听到吵闹声。我有点失望,小声对壮壮说:“它们很会装样子,故意不吱声。”壮壮没有吭气,夜色里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觉得他此刻十分严肃。
我们在小窗前趴下,看着屋内浓浓的夜色。里面好像有什么在极小心地活动,我们是凭感觉知道的。它们大概早就发现了来人,正在提防着。野物的眼睛与人不同,它们能看穿最黑的黑夜。
四周安静得让人受不了。我们正焦急,屋里突然发出了“扑棱”一声。壮壮忍不住朝窗内呵了一口气,回头看我。我们一起猫腰移到门旁,侧身蹭着墙壁,大气不敢喘,一点点往前挪动,就这样进了屋子。
这是最安静的时刻。那些待在暗处的野物肯定盯住了我们,它们的目光刺得脸上一阵发疼。我故意大着胆子咳了一声。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我扯了一下壮壮,继续往屋里走,一伸手摸到了炕沿,就爬到了炕上。那只枕头被我摸到了,我把它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过了一会儿,眼睛终于适应了一点黑夜。如果有月亮就好了,我就能看清屋内的一切。好像有大大小小的黑影贴在屋顶、墙壁和屋角。它们大概准备干点什么,正在等待一个时机。
壮壮的脖子缩进衣领,眼睛却机警地望向泥屋四周。像蜻蜓那么大的一只小鸟,无声地飞起来,从东往西,又从西往东,最后落在屋梁上。紧接着,有一只啄木鸟“咔咔”敲响了梆子,震得灰尘像雪花一样落下。我正仰脸看着,双眼马上被迷住了。“哎呀,真难受……”我揉眼,一手攥紧镰刀,一手抓起炕角的一些土块,后背抵紧墙壁,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壮壮挪到了炕的另一头,做好了打斗的架势。我的心跳动得厉害。随着“啪啪咔咔”一阵敲击声响起,有一个没翅膀的家伙,大半是只豹猫吧,从一个角落“嗖”的一声跃到半空,然后又从屋顶的一端飞到另一端。整个小屋都被搅乱了,“嘎嘎呱呱”的叫声响成一片,有什么上下左右飞蹿,闪着让人心惊肉跳的眼睛。我觉得不止一个凶险的家伙在逼近,就挥舞起镰刀,同时抛出手里的土块。
混乱中我的帽子被什么揪掉了,接着被狠狠地拽下几绺头发。我护住头顶,却有几摊稀稀的粪便撒下来。壮壮在炕的那一端挥动棍子,发出令人心颤的吆喝。炕下不远处有什么在“呼呼”喘息,像外祖母做饭时拉响的风箱。喘息声越来越弱,后来突然没了。
泥屋又像刚来时一样安静了。我和壮壮背靠背挨在一起,手里握紧武器,盯着浑浑的夜色。过了十几分钟,屋角那儿好像挺起一个大大的黑影,它还在长高,越来越高,像一个巨人:老熊一样大、一样笨重,正不紧不慢地挺直身子。它沉着地在屋里走了一个来回……我额头和手心里全是汗,马上想到了白天在小屋里看到的那些又深又大的蹄印。
最后,我和壮壮不知怎么便从小窗那儿出来了,是连滚带爬逃出的。
我们不顾一切地跑,一直跑到茅屋跟前。为了不惊动外祖母,我们像小偷一样溜进了屋里,然后关门,喘息了许久才点上灯。
老天,我们的样子可怜极了。头发脏乱,衣服沾满灰土和野物粪便,脸上的一道道抓痕渗出了血。显而易见,这个夜晚我们是失败者。
由于脸上的伤痕,事情无法向外祖母隐瞒。她从外面找来一些小蓟叶子,用它的绿汁给我和壮壮抹了伤处,生气地说:“你们不该去招惹它们。”
我不服气,看看壮壮:“那是我们的泥屋!”
外祖母摇头:“泥屋早就归它们了,这座茅屋才是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