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茂柏没有搭话,再细看那木箱,按说也值。但这个价买下,如果出手,没有什么利润空间。继而一想,这么好的一只箱子一旦漏掉,今后再找也就难了。
他决心买下这箱子。为了防止箱底有滥竽充数的杂木,他要店主把箱子打开看看。
店主打开了锁,揭开箱盖,里面满是横七竖八的卷轴,残破不堪,霉气扑鼻。
店主怕砸了生意,慌忙向他解释:“这些破烂我本想清理扔掉,原主人怕弄脏了他新装修的豪宅,让我原封不动地带走。”
盛茂柏连忙阻止说:“不必了,我买了,再清理也简单。”说着,顺手捡了一卷展开,仅仅看了题款,他就认定是任伯年的真迹。他不敢再去打开其他卷轴了,顺手将任伯年的卷轴扔入箱中。他抑制住心跳,思索着购买方法──如何既让店主得些实惠,又不让他得到太多。
店主见此情景,便问:“你是干哪行的?”
盛茂柏漫不经心地回答:“我是个炸油条的,在得胜桥租了个小店,一家三口挤在里面,既经营又住家。老婆要我买只箱子,好将一家老小的衣服装起来。”
店主开始半信半疑地探价:“那你给多少钱呢?”
盛茂柏说:“你要一万块是不是太多了点?”
“这是全红木的箱子,绝对值一万块。”店主说。
盛茂柏说:“天下哪有一口价的道理,我总得还点价,你也总得让点价吧。”
“一分一厘都不能让,你要就是一万块,不要就拉倒。”店主是个犟人,回答生硬。
就在盛茂柏准备接受店主的要价时,冷不丁传来个女人的声音:“算了算了,就给八千八吧。”
原来是老板娘。老板娘的话无异于给盛茂柏送来一架梯子,他赶紧顺着梯子往下爬,木箱的买卖成交了。
盛茂柏把木箱运回家中,迫不及待地打开箱子,把那些卷轴小心地抱出来,一件件展开。除任伯年的真迹外,还有高邕六尺对开书法四屏、吴华源六尺对开山水四屏、高其峰四尺整纸松鹰一幅、吴昌硕四尺石鼓文一幅、蒲作英六尺墨竹横披一幅,总共有二十多幅。而且,幅幅同一上款,幅幅都是真迹。
因为这只木箱,盛茂柏在武汉购置了一套三室一厅的商品房,一家人结束了租客生活。
我也赚了
这天早上,盛茂柏从家里出来,走进小巷不久,被堆垒的杂物堵住。一年轻女子连连向过往行人致歉:“对不起,一会儿就来车拖走。”
盛茂柏正想从杂物间侧身挤过去时,却因一只破裂玻璃衣柜上挂着的一幅国画止住脚步,那熟悉的笔触,以及那使用花青的独到风格,无一不在自报家门:这是张肇铭先生的手泽。
盛茂柏问那女子:“这是你们家的旧东西?”
女子回答:“我只是这户人家的保姆。”
盛茂柏说:“能不能麻烦你把主人请出来,我想把这个旧衣柜买下来。”
女子一笑,说:“我家主人是个老板,他不会卖破烂的。这里的东西我可以做主,你要这柜子,就拖走吧。”
“惠儿,哪个找我呀?”随着声音,从门洞里走出主人。
盛茂柏说:“我想买你家旧衣柜上的这张画。”
主人听了,爽快地答道:“你拿去吧,不要钱。”
盛茂柏说:“这是一张名家的画呢,很值钱的。”
主人笑了,说:“不谈钱的事,既然你慧眼识宝,这画就给你了。”
盛茂柏忙拦住他说:“无功不受禄,那我得送点什么给你。”
主人回过头来问:“你是干什么的?”
盛茂柏说:“我也画画。”
“我属虎,那你就给我画幅老虎吧。”主人给盛茂柏留了地址。
一周后,盛茂柏将一幅八尺水墨虎画,按那主人留的地址送去。
那是一处庄园,占地十几亩,园林蓊郁,绿荫掩映,显示出主人的实力。主人看了盛茂柏画的五只虎,赞不绝口地说:“五虎五福,好,好。我一张破画换了你这么大一幅新画,我赚了。”
盛茂柏说:“我也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