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说:“咋不行,别说一碗,要能吃得下,就是两碗也照样不收钱。”老汉毕竟买卖人,顿一下又说,“不过丑话在先,孩子要是吃不下,那羊杂钱—我可照收不误喽。”
“嗬,你这是要跟我打赌啊,那好,再来两碗。”
一个笑呵呵,一个呵呵笑,俩人是瞎子吃汤圆—心里各有数。
老汉思忖:开句玩笑也当真,我看你家孩子有多大胃口。
姥爷心里话:没个把握能和你赌?就问:“说定了?”
“说定了!”老汉答得干脆。
“行,我带孩子加一件袄就来。”
稍刻,姥爷把孩子重又带回,指着刚端上来的两碗热羊杂,轻轻拍一下外孙的头:“吃吧。”
外孙咂咂嘴,坐下开吃,吃第三碗,吃第四碗。
老汉点一支烟,搁嘴里吸一口朝桌上瞟一眼,只等孩子把碗一推,说那声:“姥爷,我吃不下了。”但是,老汉的眼睛瞟着瞟着,本来从容的神态一下消失了。他见孩子不停地往嘴里扒拉,吃得满口喷香,慌了手脚:坏!这两碗软汤硬肉看来要赔进去!
老汉吊下脸来,不敢再看,却又忍不住回头,回头时,两只碗已空在了桌上。
老汉并不怕脸上挂不住,他只是心疼那两碗羊杂。他后悔刚才为了赌赢,在两碗羊杂里又多捏了一撮肉。现在老汉想:再心疼,再后悔又有啥用?有言在先的,就认输认赔了吧。挑起担子,颤颤悠悠,悻悻离去。
转天傍晚,一声“热—羊杂”把爷儿俩又给招了出来。
姥爷、老汉一照面,各都笑呵呵的。老汉晓得孩子的吃量,就说:“来四碗?”
姥爷掏给老汉六碗的钱。
“什么?六碗!”老汉甚是惊讶。心下嘀咕:孩子再是个大肚皮,能一口气吃下六碗?不过,他又想:谁说得清呢,这天底下什么奇人怪事没有!于是,他又把钱递还了回去:“你听我说。”老汉不敢再打赌,更担心孩子吃得过多有个三长两短,“咱这回不打赌了,先盛四碗吃着,最后再说钱的事儿。”
姥爷不让,硬是将一把铜钱往老汉手里塞,一边叫外孙“去喊哥哥来”,一边对老汉说:“今天四碗,昨天‘赢’的两碗,一共六碗的钱你收好了。”
老汉诧异:“昨天我是输了的!”
姥爷说:“你输是不假,但我使了阴,赢得不光明啊。”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姥爷把两个蹦蹦跳跳的外孙推在老汉跟前:“你瞧!”
小哥俩往那儿一站,嘿!个头、相貌、穿戴无不一样,分不出谁是谁来。
老汉一拍脑瓜,全然明白了,跟着也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