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做扇骨的老周(2)

“不可能?你是不是不想做了?”电话那头语气仍旧很凶。

“傻站着干什么,快点去厂里一趟。”旁边的老许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提醒老周,“你马上去。”

一头雾水的老周连夜赶到了厂里。在厂长办公室里,老周的货都堆在那里。老周拿起十几根挑出来的扇骨,仔仔细细看起来。厂长和质检员直盯着老周,眼里快喷出火来了。

“这,这些……”老周突然激动起来,“这些根本不是我做的。”

“想抵赖?”厂长和质检员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你有什么证据呢?”

老周从一只箱子里抽出一根扇骨,把底部翻过来,用厂长办公桌上的印泥,蘸了蘸,找了张白纸,用力按了一下。

不足一平方毫米的底部,在白纸上清晰印出一个鲜红的方方正正的“正”字。

“这根才是我做的。”

质检员试了挑出来的几根扇骨,底部都印不出“正”字。

老周告诉厂长,村里眼红他的篾匠很多,为了防假冒,他多了个心眼,特地在每根扇骨底部刻上一个“正”字。不用印泥印,不仔细辨别,根本看不出。“哦。”厂长严肃地说,“那这件事情要查清楚的。”

后来,经过厂里保卫科调查,真相终于大白:那次,司机刚装上老周的货准备出发,阿根和几个篾匠说要进城,能不能捎带一下。司机接过阿根递过来的香烟,点头答应了。人太多,驾驶室里坐不下,阿根主动挤在后面闷热的车厢里。“是他动了手脚,掺进十几根自己做的扇骨。”质检员把调查情况告诉了老周。老周连连摇头,双手叉在弯背上,愣了半天。

一场风波平息,误会也解除,老周的生意自然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舅)。可老周回村后好像心事重重,把自己闷在屋里,睡了一整天。第二天一大早,他来找老许:“主任啊,要不咱村成立扇骨加工作坊?村里多招些人,我来教,大伙一起做。”

“啥?”老许抽的烟杆猛地抖动了一下,“你的饭碗不要了啊?”

“咱是个粗人,不懂啥大道理。”老周弓着背,慢悠悠地说,“咱的手艺是托你的福去学的。如今咱生意好,阿根他们眼红,咱能理解,不怨他们。”

“老周啊,你肚量大哦。”老许朝老周跷起大拇指。老周不好意思,搓搓手,说道:“现在乡里村里不是都在宣传什么‘一个人富不算富,大家富才算富嘛!”

“哈哈,你个老周,你说啥是大道理?”老许笑起来,“这就是最大的道理。好、好,那就按你的意思办。”

在村委会和老许主任热心张罗下,大周村扇骨作坊开张了。弓着背的老周手把手教来学习的篾匠。阿根学得特别认真,他诚恳地向老周道了歉,还拜了老周为师。

不久以后,一箱箱质量上乘的扇骨源源不断地运往杭城,大伙的腰包也慢慢鼓了起来。听说今年杭州要召开亚运会,王星记扇子成为赠送外国友人的礼品之一,老周他们很自豪,干活更带劲了。

在村里,阿根逢人就说,师父老周的背虽然弯了,但他做的扇骨是笔笔直的,做人更是堂堂正正。大伙说阿根你这才说了句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