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全歼“日本兵”
姜老六骑马,张炮头赶爬犁,一路马铃叮当回到自己的铁血营。进了院子,姜老六吩咐值日官找人卸车,爬犁上是两头肥猪、带冰碴的酸菜、白生生的粉条子、两坛子烧酒。
晚上,姜老六让炊事班做猪肉酸菜炖粉条。菜上桌,姜老六让人打开酒坛子,喊着:“酒随便喝,一醉方休。”举着黑瓷碗先喝个底儿朝上。
酒喝差不多了,姜老六嚷嚷着告诉弟兄们,是龙得盘着、是虎得蜷着,有屁得憋着、有气得忍着,日本人势大,要吃饭还得靠日本人的窑。
第二天早上,姜老六派人到张学财的相好家里给营长报信:“前几天敖东城到铁血营的山道修通了,可以走马车。我四哥从浪柴河镇传过话来,整训铁血营的日本皇军这两天就到。”张学财得了信,心里觉着高兴,据说全营接受整训以后,日本人会提拔他当副团长。可他又担心自己这张学良本家的身份会不会不招待见。他命令士兵腾出最好的房间,给来整训的日本人住。又让炊事班备好酒肉,吩咐等整训的日本人到了,一定得吃好喝好。他在心里暗暗合计,要是日本人还不满意,就在附近找些年轻女人,送给整训的头目享乐,总之不能耽误自己升官发财。
“日本兵”到了营房外头,有四五十个,根本不在乎哨兵的拦挡,大摇大摆就往里走。张学财做梦也没想到,他低头哈腰上前迎接,打头挎洋刀的头目上来就给他一脚,接着抬手一枪,没等他问一句咋回事儿,就把小命结果了。
“日本兵”头目(就是姜老四假扮的)举起冒着青烟的枪口大声吆喝,让所有人都回到屋里。
弟兄们都瞅着姜老六,等他拿主意。这时,姜老六吆喝一嗓子:“好汉不吃眼前亏。”带头进了营部的伙房。弟兄们都是他带出来的,都听他的,跟着也都退到了伙房里。
这工夫,门外传来日本人叮叮当当把门钉死的声音,接着就听见泼什么东西的动静,不一会儿,浓浓的汽油味儿传进来。姜老六压低嗓门招呼弟兄们:“日本人要下毒手,准备干这帮瘪犊子!”
姜老六几步蹿到墙角,搬开水缸,底下是木方钉的盖子,用力掀开,露出一个洞。姜老六招呼一声,头一个钻了进去。
等姜老六和大伙儿从地道里钻出来,营房已经烧落了架。姜老六怒冲冲地高喊:“小日本都没长人肠子,他们想烧死咱们,没想到咱们比他们棋高一着。胆大的跟我追上去,给他们一顿兜腚钱,让他们知道知道东北老爷们的厉害。”
二百多号人一起呐喊着追了上去,远远的有人就开枪壮胆。前头的“日本兵”听见枪响人喊,队形乱了,呼啦啦地向着浪柴河的方向就跑。偶尔有“日本兵”停下来,站着向姜老六他们开枪,子弹把铺满冰雪的山道打出来一个个黑眼。
姜老六毫不畏惧,拎着盒子炮一马当先。他时不时瞄着前方开枪,子弹有的在“日本兵”的脚后跟溅起碎雪,有的在“日本人”头顶的树丫子上击落一团雪雾。
枪声里,前面的人跑得更快了,跑到了浪柴河中间一处下围网的冰豁口上,一伙人踩上去,没冻住的冰豁口碎裂开了,顿时那些人收不住脚,像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都掉了下去。
姜老六收住脚,让大伙儿别追了。他提出到沙金沟他二哥主事儿的矿警队去,到那儿先安顿下来,看看日本人出什么幺蛾子再说。
大伙都明白,没怎么着日本人都能起杀心,见面就要杀姓张的,他们把四五十号日本人追到河里喂了鱼,日本人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肯定找他们后账,回家去就是死。
大伙想想也真是无路可走,冲着姜老六一身能耐,咬咬牙都跟着姜老六走了。
“七九河开,八九雁来。”到了浪柴河开河的日子,有人报告姜镇长发现了日本人的尸体,泡得浮囊了,像吹足气、刮净毛的肥猪。
敖东城里的日本人对多田中队集体溺水事件反复做了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很符合镇长姜老四提供的情况:多田中队长和铁血营营长张学财言语不合,双方火拼,铁血营营长被打死,士兵为了给营长报仇向多田中队报复,多田中队以一当十抵挡不住,向浪柴河对岸撤退,不幸遇到冰豁口,意外地一起陷落进河水里。
总之,溺水事件和镇上人没牵连,只应该找铁血营算账。
到了伏天,有人下水洗澡,捞上来日本军服的碎片和生锈的枪支,姜老四赶紧带人送到了敖东城里。日本人的头目看到这些,抬抬手,打发姜老四回去。走出日本人的军营,姜老四长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