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真的,我发誓,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蒋太保觍脸讪笑道,“大舅,它不会想吃屎吧?”
老刘头冷哼一声,掉头回走:“狼到天边吃肉,狗才到处吃屎。以后,你给我小心点。”
蒋太保急忙跟上,捂着怦怦狂跳的心口发狠说,以后要让我碰上它,我就掏出它的狼心狗肺来瞧瞧是啥颜色。嘴上虽说得强硬,可短短两日不到,他又吓得双腿抖成了麻花──
在村口的山坡上,一眼没照顾到,那只野狼又蹿了出来!
它的样子很惨很狼狈,被老刘头的老洋炮轰破了脑袋,打断了一只耳朵,满头血痂,但狼眼里却闪射着骇人凶光!
3.伤狼
“大舅,狼、狼又来了──”
蒋太保双腿不听使唤,只能嘶声大叫,野狼则腰身一弓,直叼蒋太保的喉咙。几乎与此同时,只听“嗵”的一声轰响,野狼被打得横飞出去,骨碌碌滚下了山坡。
开枪的,仍是老刘头。老刘头在山里住了一辈子,深知狼的习性,知道它定会再次来找蒋太保的麻烦,便藏身暗处悄悄跟随。震耳枪响过后,几个村民闻声赶来,这其中也包括周翠枝。周翠枝就站在人群外,冷眼斜瞥着失魂落魄的蒋太保。
“老刘,快看,那狼还没死呢。”一个村民指着远处,惊惊乍乍地嚷。
老刘头抬眼看去。果然,那只野狼没死,瘸瘸拐拐、踉跄欲倒地钻进了灌木丛中。不过,前日一枪,正中狼头,今日又一枪,打穿了它的肚子,打残了它的一条腿,血流一地,估计都难撑到天黑。
“这畜生竟敢进屯子添乱伤人,真是该死。”又一个村民接茬道。
“它死不了,还会回来的。”始终沉默的周翠枝不冷不热地撂下句话,转身走远。老刘头听得一咯噔,嘎巴嘎巴嘴想叫住她,却终没喊出声。
接下来的三天,野狼再没现身。左邻右舍纷纷猜测,那畜生连挨两枪,且全是要害部位,指定死在山沟里了。听大伙儿这么一说,蒋太保总算长出了一口气。不,是半口,又来事了,这回,比遇上狼还要命──
“太保,你真是混账。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为什么瞒着我?”老妈打来了电话,一接通就拖着哭腔喊上了,骂上了。蒋太保一听,禁不住暗叫糟糕:肯定是哥们儿凯子露了马脚,落网了,被抓了!
原来,蒋太保跑到这地处深山老林之中的羊肠屯,并非为了看望大舅,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而是躲案子来了:上个月,他过生日,叫上凯子等几个哥们儿去嗨歌。嗨着嗨着,女服务员来送啤酒,他缠住人家不让走,非要嗨一段《你是我的女人》。吵闹声起,女服务员的男朋友冲进解围,双方发生了争执。蒋太保自觉丢了面子,先是破口大骂,后又大打出手,顷刻间啤酒瓶子满天飞。最终,他和凯子痛下狠手,把女服务员的男友给打成了植物人。见闯下大祸,两人分头跑路,打算避过风头再回去。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老妈说凯子被逮住了,劝他马上去就近的派出所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明摆着,回去就会被判刑,会坐牢,你以为我傻啊,我才不自投罗网呢。蒋太保气哼哼挂断电话,转念想到警察一定会来羊肠屯抓他,说不准这工夫已在来的路上,于是忙三火四收拾了一背包吃的、用的,急慌慌就往深山里跑。但令他万万没料到,就在跑到扇子崖的时候,那只孤狼居然又顶着一颗化脓肿胀的脑袋,拖着一条断腿,虎视眈眈地拦住了去路!
4.母狼
“畜生,你有九条命啊,天天阴魂不散地缠着我?我砸死你!”蒋太保弯腰抄起块石头,边骂边扑了上去。
那野狼受伤太重了,连行动都变得异常吃力、缓慢,可它没躲没闪,无畏无惧,倔强地迎向了蒋太保。此时的蒋太保已形同凶神恶煞,狂躁发疯,抡圆石头重重砸下。
“咣”,野狼被砸个正着,侧歪仆倒。蒋太保正要再砸,送它归西,野狼却已使出最后的力气,张口咬住了他的小腿肚子,紧跟着身子一滚,硬生生拖着他跌下了数十丈高的扇子崖。
扇子崖是羊肠屯周遭最为陡峭的一道山崖。当蒋太保和受伤的野狼殊死一搏时,老刘头也接到了妹妹的信儿,让他务必看住蒋太保,并好好劝劝他,千万别逃别犯傻。可一扭头,外甥没了。情知山里危险,狼熊出没,老刘头忙招呼上十几个身强力壮的街邻,循迹开追。刚追到扇子崖下,就见一人一狼从上面滚了下来。
狼死了,脑浆迸裂,一命呜呼。蒋太保虽没死,却和那个遭他和哥们儿痛殴的被害人一样,变成了植物人。落得这般下场,不知是巧合还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让老刘头和一众街坊纳罕不解的是,一只野狼,为啥冒死一而再、再而三地和蒋太保过不去?难不成因为他是城里人,皮薄肉嫩,是香饽饽?
见大伙儿猜来猜去,说啥的都有,周翠枝哼出了两个字:“活该。”
“翠枝,我早想问你了,你是不是知道点啥事?”老刘头问。
“你那外甥,畜生不如。”周翠枝终于道出了个中原委:那日,蒋太保欲火焚身,把她压倒在地,欲行不轨。恰恰彼时,身边的灌木丛里探出了两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好奇地盯着他们瞅,为啥厮打?是两只狼崽子。蒋太保吓得一激灵,周翠枝则趁此机会抬膝顶中他的下腹,随后跑回了村子。
美事泡汤,还挨了一击,命根子差点儿报废,蒋太保既窝火又气愤,探手抓起狼崽子,恶狠狠全摔死在了石头上。
结果不用说,野狼来了。
正确的说法是,母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