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秘书长,在下的官位没了,藏在办公室保险柜里的财物也被新任局长霸占。人家有护卫,杀不了他。不得不脱下黑警服,想到别处去谋生。”褚裕争悄悄溜进来,“但身无分文寸步难行哪,能否发发慈悲,把在下先前孝敬的金条返还几根?”
苏锡文没好气地说:“贾成那小子正在通关节,想做回秘书长。老朽不大把花钱摆平日本人和傅市长,能行吗?”
褚裕争眼露凶光,把一根戴着金戒指的血手指晃了晃:“在下最懂苏秘书长的心事,今天凌晨已翻墙进宅,把他和那贱货都做掉了,可惜找到的保险箱打不开、搬不动。苏秘书长不必再为保官位而大把花钱,分出一点来不冤枉吧?”
“到底是东北胡子出身,探知贾成勾引了你的女人,就毫不留情动刀子!”苏锡文看清血手指上那枚金戒指确实是贾成的,心里不免发怵,“这也是为老朽除掉障碍,自然不能亏待你。”
褚裕争接过两根金条:“谢啦,后会有期!”
五、
在被日军蹂躏的上海,《每日译报》无疑成为战斗号角,激励着民众以各种形式反抗侵略。
一天,“文委”书记孙冶方来到编辑部,他对梅益等说:“《每日译报》发行量已达数万份,常上市不到一小时就售罄,在民众中的政治影响力与日俱增,上级对所取得的成绩给予充分肯定。目前,报纸的新闻、评论、通讯和文艺作品,主要译自在租界出版的外文报刊和当地所能获得的各种外国刊物,以及外国通讯社的电讯;鉴于租界与日军的矛盾渐深,建议趁势灵活转载内地《新华日报》和《救亡日报》的文章。另外,报纸可适时由四开四版扩成对开大报。”大家都觉得可行,决心再大干一番。
此后,《每日译报》又有新气象,不仅更及时地向民众传达党的方针政策,在内容上也有更大的拓展。该报的“特讯”和“专电”,不断报道八路军、新四军的抗日战绩;还传递国际着名人士的声音,如曾译载杜威、爱因斯坦、罗曼·罗兰、罗素等发表的联合声明,呼吁各国抵制日货,对日禁运军火,并尽可能援助中国抗战。该报常因文章精彩被无数读者反复传阅,如在1938年8月23日,开始分12次连载毛泽东的《论持久战》全文,引起社会广泛关注。
有个傍晚,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新闻处打电话到编辑部,要找《每日译报》主事者谈一次。梅益思忖片刻,就邀孙特司·裴士一起赶过去。
“日军控制下的市长傅筱庵,派秘书长苏锡文来过,说日本人十分恼火,质疑贵报明明是洋商发行的,为何版面上总有‘抗战和’汉奸之类的不友好用词?”代理处长汤姆森说,“孙特司·裴士先生,你应知道,我看不惯日本人。为了避免闹到总董那里,只能商量一个平息的办法。”
孙特司·裴士灵机一动:“这位梅益先生是我的助理,就请他讲吧。”
梅益说:“孙特司·裴士先生与汤姆森代理处长是朋友,敝报一定会配合,不让日本人在用词方面找茬。”
汤姆森做了个手势:“OK!”
于是,编辑部同日伪巧妙地周旋:不准出现“抗战”便以“奋战”代替,不让提及“汉奸”便以“歹徒”代指,用多种方法使敌人无法抓到把柄。
1939年4月6日,《每日译报》发表《声讨汪精卫及其奸党》,要求对汪精卫及其党羽都以叛国通敌罪论处,并肃清与之遥相呼应的内奸;4月13日,该报发表社论,指出日军在华北采取毒化政策,将鸦片像蔬菜、鱼肉一样放在市场公开出售,诱使人们吸毒,这比武力侵略更恶毒。而且,该报曾首倡“节约救难”捐款活动,得到近8万市民响应;曾向工商界募集龙头细布7000匹、胶鞋4万余双,参与组织两批上海民众慰劳团赴皖南慰问新四军。
随着局势更加动荡,日军越来越肆无忌惮。1939年5月18日,一个日本军官闯进上海公共租界新闻处,向代理处长汤姆森下命令:“司令部认定,《每日译报》反日言论的有,必须立即查禁!”
汤姆森提出异议:“《每日译报》由洋商发行,是租界内的合法报纸,无理由查禁。”
“八格,皇军随时能把租界统统的拿下,你的明白?”那日本军官拔出军刀,恶狠狠道,“与大日本帝国作对,不合法大大的。你快快地照办,不然死了死了的!”
汤姆森向总董报告,他哀叹道:“日军疯狂了,已没有办法阻挡,接受对方的要求吧。”
由于上海公共租界顶不住日军的压力,《每日译报》被通知“暂停业务”。这其实就是查禁,汤姆森因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文字上婉转一些。编辑部的《告别读者》说:“亲爱的读者们,切莫为我们这个小小的挫折而灰心,中国的文化事业一定要蓬勃起来的,这同中国抗战一样,必然得到最后胜利。”
后来,一直胆战心惊而严密布防的傅筱庵,最终未逃脱被国民党军统特工除奸的可悲命运;苏锡文虽意外地又暂代伪市长,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日军翻脸比翻书快,除奸人员的枪口也分分秒秒在瞄准他,整天如坐针毡,在无尽的犹愁之中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