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钟表店,只见老板伏在桌上正在修表,听见外面来人以为是顾客,他招呼道:“等一下啊,是修表还是修钟?”
“申老板……我应该是叫你申老板呢,还是梁老板。”蒋立文声音不大却很威严,老板的背影似乎颤动了下,停下手里的活,慢慢转过身来,看着蒋立文一身公安制服,急忙站起身来。
“梁壁纯!我们没有找错人吧。”蒋立文目光如炬,对方避开了他的眼睛,慢慢摘下袖套,双手向前,说:“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对,我是梁壁纯。”
梁壁纯被带到了上海市公安局。随着他的叙述,往事慢慢浮现。
1931年,梁壁纯在松江接货后,并不知道皮箱里是120两黄金,不过根据箱子的重量和重要性,他猜出里面是什么东西。最近敌人对江西、福建方面列车检查很严,上级安排他从水路返回上海。梁壁纯从松江坐船至青浦,然后再从青浦坐小火轮到上海。开往上海的轮班一天只有一班,梁壁纯傍晚六点坐上船,在早上六点到达上海曹家渡码头。
梁壁纯提着皮箱上了岸,伸手招了辆黄包车。黄包车拉着他上了桥。那时在桥边总有些流浪汉和乞丐趁着机会帮着一起推车,等下了桥然后索要几个小钱。梁壁纯的黄包车一上桥就有两人在后面推车,他也没有注意,直到其中一人突然拿出一块充满药味的破布捂住他的嘴,梁壁纯拼命想叫喊,已经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梁壁纯醒来,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他只觉着头痛如裂,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这时只见一个茶房模样的人进来,招呼说,先生你醒了,你从早上睡到现在,睡了十多个小时。梁壁纯突然明白了什么,问这是哪儿?茶房说这是旅馆。梁壁纯急忙问我的行李呢?茶房指着墙角的一堆行李说,都在呢。梁壁纯跑过去一看,心中暗暗叫苦,他自身带的包裹都在,就是那只皮箱不见了。梁壁纯赶忙找到老板,问是谁把他送到这里的?老板说:“是你三个朋友,扶着你进来的,他们说你喝醉了,在这里睡一会,晚一点他们就会来接你。”
梁壁纯知道闯祸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老板看出他的异样,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梁壁纯几乎是哭着对老板说,“老板,你给我写个字条,把你刚才所说的事写下来,行吗?”
老板答应写个字条。梁壁纯知道,丢失了皮箱,他已无生路。但不想就这样冤枉而死。他清楚总有一天会来有人找他,这旅馆老板写的字条,也许是唯一能够证明自己的一纸文字。
蒋立文他们果然在梁壁纯家里找到了那张旅店老板写的字条。案件仿佛侦破了,可是,那120两黄金的下落还是不知道啊。
意想不到的结局
案件又一次进入了死胡同。蒋立文、邬红德他们查遍了当时警局留存的档案,没有任何关于这次黄金失窃案的记录。蒋立文和邬红德一商量,召集了十几个原来在曹家渡辖区内工作过的老警察和老巡捕,向他们打听黄金窃案的情况。不想他们都回答不知情。大家分析有几种可能,第一,这不是帮会人干的,因为如果是他们干的,多多少少总会透露出一些风声;第二,不可能是当时的国民党特务们干的,如果是他们做的,应该留有案卷。这时,老警察们提到了一个情况,那就是1931年前后,在上海发生过好几起麻醉抢劫案,这种抢劫得手容易,是不是会是些小蟊贼干的。大家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可是到哪里去找出这些小蟊贼呢?”蒋立文思索着说,邬红德眼前一亮,“对了,到监狱里去问问,那些关在里面的人,也许江湖上的消息比我们广,他们知道的多。”
上海提篮桥监狱和二十几个看守所,发布了这么一条消息,如果能够检举别人犯罪事实,经过核实属实可视为立功减刑。没过几天,一个姓冯的“小开”说了一个情况,引起了蒋立文的注意。说是他的表哥以前借用过他家的黄包车,后来发财了。
蒋立文、邬红德连夜提审了冯“小开”。冯家是个做生意的有钱人,表哥吉家贵家很穷,那年冯家买了辆汽车以后,家里原有的黄包车就成了冯“小开”和表哥的玩具,吉家贵经常带着两个朋友小古和小克一起来玩,大约到1931年年底,突然表哥发了财,就不再来冯家了。
黄包车、发财,加上时间、人数都对得上,公安局马上在吉家贵开的“吉家欢南货店”逮捕了他,当场从他的住所搜到了装120两黄金的白铜盒。吉家贵交代了当时案发经过,他们一共是三人,还有二人就是他的狐朋狗友小古和小克,他们就是当时窃得梁壁纯的黄金皮箱的那三人。三人游手好闲,一同策划了这起麻醉抢劫案,得手以后,三人分赃各得40两黄金,为了不引外人注意,三人约定从此不相往来。吉家贵用这黄金开了家南货店。
公安局马上抓捕了小古,他在北京路上盘下了一家五金店。小克死了,据说是他与日本人作战时死的,到他家时,他的父母交出还保存着的那两根金条。
这起惊动中央的1931年黄金失窃案总算告破,吉家贵和小古被判死刑;梁壁纯判了十年,不久后又被释放,以“反革命分子”交由地方监管;冯“小开”有立功表现,提前半年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