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以后,阿伦直奔他继父的尸床,上去一把掀开盖在老人身上的白布,那一瞬间,老人的呼吸声已经很大了,他的两眼想要睁开,却显得很吃力,他的胸脯起伏得很剧烈,并且他的手也已经开始无意识地动了几下。
我战战兢兢地向阿伦提议赶快拨打120把老人送进医院。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阿伦竟然对着我很坚定地摇了摇头,然后说:“小诺,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快20年,只要他还活着,那么我就还是一个拖油瓶,永远得不到我真正想要的金钱和尊严,只有他去世了,我才有机会,你懂吗?”
此时我已经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我已经有些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不过我还不敢肯定,于是试探着问:“你一直都很希望他死吗?”
阿伦没有看我的眼睛,只是喃喃地说:“其实我这些年过得并不是真的很幸福,但是为了生存,也为了我母亲,我一直在装,只有他死了,我才能真正得到解脱,我想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
我的嘴唇都已经开始发抖,我结结巴巴地问:“你现在想怎么样?”
他看了看我,很平静地说:“你先出去一下,让我单独跟他呆一会儿,等我叫你进来的时候你再进来。”然后阿伦又把被我们揭开的白布重新盖在了他继父的身上。
我当时的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我竟然乖乖地退了出去。就在我要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我看见阿伦快步走向他的继父,然后,他伸出了手死死地掐住了老人的脖子。
于是,我发疯般地跑回来,带着哭腔和他拉扯,我试图掰开阿伦的手,可是他看都不看我,只是一直保持着他的动作。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可怜的老人虚弱地挣扎,最后他的手终于在空中虚无地晃了一下,无力地垂了下去,再也不动了。
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口中喃喃地对阿伦说:“你是个杀人凶手,你是个杀人凶手,我要报警,我一定要报警。”
可是阿伦竟然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他蹲下身来哄我说:“别说傻话了,小诺,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想想,这个老头死了之后对谁最有利,还不是我们俩,再说了,就算你去报警,你自己也撇不清干系,从法律上来讲,你这应该属于是协从杀人,后果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全身无力,脑子里真的一片空白。
第二天早晨,老人的遗体被火化了,没有人知道前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一切都是按照程序进行。
阿伦一边招呼着前来吊唁的人,一边装出很悲伤的样子。最为悲伤的是阿伦的母亲,她已经不再年轻了,我想经过这次的悲痛之后,她心里的伤痛很难再平复了。而且她做梦也想不到:是她的儿子亲手断送了她最后的幸福。
我开始有意地回避着阿伦,一看到他的脸我就觉得害怕。可是他一直都不断地骚扰我,并说他要兑现他的承诺,他想跟我结婚。
结婚?我还怎么敢跟他结婚呢,对于一个养了他20年,疼了他20年的人,他都能够痛下杀手,我又算得了什么呢?说白了,我不过是他利用的一枚棋子,等到下完了这个残局,那么我的结局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4.证据
我从殡仪馆辞职了,只要每次进到停尸间,我的全身都会发冷,我已经不再敢碰那些尸体,只要我一看着他们,他们就仿佛睁开眼睛想要坐起来的样子。
我总是梦到阿伦的继父,这个可怜的老人总是在梦里和我纠缠,他觉得我也是杀人凶手,对于我当时的见死不救,他的亡灵是永远不能原谅我的。
我也不止一次在电话里告诉阿伦:我已经不想跟他结婚了,但我也不会去告发他,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吧。可他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他说如果我不嫁给他,他就不会真正相信我。
在他看来,只有牢牢地把我拴在他身边,他才会安心。
他甚至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嫁给他,他就想个办法把我也弄死。也就是在那次的电话里,阿伦亲口告诉我说,他继父根本就不是什么心脏病发作,而是被他用枕头捂昏了过去,当时他以为老人已经死了,没有想到送到了殡仪馆之后竟然又苏醒了。
他当然不可能让继父揭发自己,所以才又一次下了毒手。
这次的通话被我用手机录了音,我想或许有一天我能够用这段录音来牵制阿伦。
不久以后,我在街上走时莫名地被一辆车撞伤,我能够感觉到这辆车就是故意冲着我来的,是想要我的命,我想,这又是阿伦干的好事吧。我决定不再沉默,我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去报警了,同时我也顺便自首。
阿伦一直都以为死无对证,况且又早已经毁尸灭迹,所以嚣张得很,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我手机里还有一段揭开真相的录音,这段录音就足以要他的命。
我不知道未来等待着我的到底会是怎样的命运,但我终于明白一点: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人都不可以放纵自己或别人做坏事,否则就会陷进一场没完没了的噩梦,永远无法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