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火伸手推物业的防盗门,门纹丝不动,他以为方向反了,又使劲儿拉,也仅仅是轻微晃了几晃,回头对不寒说:“闪得比老鼠还快,给咱唱《空城计》。”
不寒愤愤地说:“哼!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过了初一还有十五。”
急火转身瞪眼,脸几乎贴着不寒的脸,说:“你怕啥,初一跟十五一样,家里暖烘烘的,我们二期的不能天天当团长吧?”
急火的口水喷不寒一脸,发酵的大蒜味令不寒一阵眩晕,捂嘴后退几步,说:“老兄,你早晚都不刷牙啊?”
急火又往前逼了几步,不寒该是被喷怕了,见状赶紧掉头走开。急火不依不饶,撵在后面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你算哪门子群主啊?”
二人拉开一段距离后,不寒回头说:“老兄,你老糊涂了吧,群主连个屁都不是,算哪门子官啊?”
“别以为别人都是傻蛋,看不清你的真面目,你建群的目的还不是为了拉拢人,将来好当官?”
“听你这口气,这是话中有话啊?”
“你没那想法还怕别人怀疑吗?”
“我能有啥想法,请你把话说清楚,我有啥想法?”
二人突如其来的争吵把糖很甜和一众老头老太整蒙了,齐刷刷向他们行注目礼。
糖很甜上前问不寒:“刚才还好好的,一转眼你们两个咋就斗开了?”
不寒气愤地说:“鬼才知道,他抽住哪根筋了。”
急火白了不寒一眼,丢下一句:“暖气一天不热,我就战斗一天,爱谁谁,都休想让我交一分钱物业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小公园树林深处。
几个老头老太围上来,很认真地对不寒说:“别忘了啊,你答应好的,新物业来了给我们发鸡蛋。”
不寒强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我保证,天天发两颗。”
糖很甜忍不住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不寒跟着呵呵笑了两声,朝急火离开的方向狠狠瞪了两眼。
往回走的路上,不寒问糖很甜:“你交物业费了吗?”
糖很甜说:“群主不放话我哪敢交啊?”顿了一下又说:“我听人说小区最近又新建了一个群,群主好像是物业的人。”
不寒“啪”拍了一下油光锃亮的脑门儿,说:“难怪,果然,真的是出了内鬼。”陡然停下脚步,看着糖很甜一本正经地说:“交给你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糖很甜抱拳,摆出忠心耿耿、义无反顾的姿态,说:“请群主大人吩咐,小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想办法打入敌人内部,摸清底细,揪出内鬼。”
“内鬼?几个意思?”
“你想啊,年轻人为何不参加今天的集会,原因很简单,敌人肯定给他们好处了,至少是对他们承诺了什么。”
“你说有内鬼,那会是谁呢?”
“谁既是业主,又是物业?”
“你是说二师兄?”
“八九不离十。”
“可今早他在群里响应你了呀。”
“他这招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正是他的可怕之处。”
“真有意思,为这么大点儿事儿,值得动用孙子兵法吗?”
“幼稚了,幼稚了……”急火正说着,见一个身影从四幢三单元闪出来,肥胖的身躯影影绰绰,天蓝色医用外科口罩只勉强遮住他三分之一的脸,另三分之二一分为二暴露在口罩左右两侧,一对招风大耳忽扇忽扇,是二师兄。他下意识地大喝一声:“老猪!”
二师兄被吓了一跳,猛地扭头,肥胖的大肚腩也受了刺激,晃晃悠悠地颤个不停。见是不寒和糖很甜,粗声粗气地埋怨:“孙子,要吓死你朱二爷啊。”
说话的工夫,不寒已走到他面前,目露凶光、紧握拳头,说:“没看到群里的消息吗?”
“看到了啊。”
“为什么不参加?”
“临时有事儿。”
“有事儿?该不会是有鬼吧。”
“谁有鬼谁知道。”
糖很甜见二人吵得脸红脖子粗,火药味渐浓,不像是在开玩笑,就挡在中间说:“大家都是好邻居,为这点儿事,不值得,各忙各的吧。”
二师兄白了不寒一眼,气哼哼地朝小区门口去了。不寒心中有气,朝他肥胖的背影“呸、呸”吐了两摊泛着白沫的口水。
气氛有点儿尴尬,糖很甜岔开话题问:“成立业主委员会的流程你搞清楚了吗?”
“搞是搞清楚了,可烦琐得很。”
“万事开头难,你就说第一步该干啥?”
“街道办让先成立筹备组,书面取得三分之二已入住业主的同意。”
“筹备组需要几个人?”
“前期工作量很大,至少得六七个吧,不然忙不过来。”
“小区这么多人,六七个应该好找吧?”
“说得轻巧,谁愿意蹚这出力不讨好的浑水,原本想‘猪悟能’是个好选手,没想到他关键时刻成‘猪无能’了。”
“你别泄气,组织人的事儿包在我身上。”
“跑腿干活儿的人倒也无所谓,关键是得找有魅力、有能力、有号召力、有影响力的人来牵头。”
“独孤求败怎么样?”
“我跟人家谈过,可热脸贴了冷屁股。”
“理由?”
“忙呗。”
一说到忙,糖很甜就耷拉下了头,心也揪了起来,曾经就是因为独孤求败太忙,他们山盟海誓的爱情夭折在婚后的七年之痒,令她几乎失去了所有,她恨这个一度令她心死的字。在她看来,忙只是堂而皇之的借口,是虚伪,更是逃避,不仅是美好的亲情、友情、爱情,甚至连阴谋和仇恨都能用忙来推脱和掩饰了。如今,忙更是一把刀,无论是提起还是经历,都会扎疼她的心。
不寒见糖很甜的脸色由红润变为煞白,不觉紧张起来,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儿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休息?”
“不要紧,我去找他。”
“算了吧,强扭的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