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局里人员调整,配了新主任,也来了副主任。双向选择,邱大龙去了企业科,成了一名业务干部,也算满足了心愿。
倒是黑子,一路顺风顺水。他一直坚持写诗,还进入了市作协,名片上印着“诗人白建国”,逢人就发。他也谈起了恋爱,是消协老赵给介绍的,对象是县工商局干部,据说还是市里某领导的侄女,找他不是因为崇拜诗人,主要是急于调到市里。不久局里成立了行政科,黑子当了副科长,科长空缺,他主持工作,管的是吃喝拉撒的杂事,但衣食住行谁也离不了,黑子热心又会来事,上上下下都满意,他也很满足。
又过了一些年,黑子提了副局长。平心而论,他的提拔公平公正,这时候干部选拔工作已经走上正轨,在推荐环节,黑子得票最高,考察全票同意,谁也无话可说。他写诗更勤了,隔长不短在晚报发表,虽然这时候晚报和诗歌都没人看了,尤其是这种“老干体”,常成为嘲讽的靶子,但黑子不管这些,依然笔耕不辍,竟落了个“诗人局长”的美名。可惜的是,在孩子刚上大学那会儿,因为经济问题,纪委对他进行了调查,虽然结论迟迟没下,但也够让人糟心的。当然这是后话了。
邱大龙爱学习善动脑,在注册业务上成了公认的权威,人们都尊称一声“邱科”,虽然他从未当过科长。一旦哪儿有了空缺,都风传他要提拔,有些不常在一块起吃饭的人莫名其妙要请他,他都笑笑拒绝了。有人为他鸣不平,他倒不以为意,“哪儿有哪儿的规则,规则是给能适应规则的人制定的,我玩不了那个,我服气。”
一年就这么过去了。说快,1985还没叫习惯,马上又1986了,快得脑子都有点儿跟不上趟。说慢,天天都有啰里八唆的事,上面这些,只是用勺子从岁月的大海里舀出的几朵浪花。
邱大龙和何玲恋爱已经成熟,家里催着结婚,就给局里打了报告,没想到卡在了孟局长那儿,原因是那时候提倡晚婚,男25岁女22岁,邱大龙不到线。他也不好意思为这事去找领导,有点闷闷不乐。张姐看不过眼了,说:“符合《婚姻法》为什么不批?”就去找孟局长,不知道怎么说的,反正蘑菇了很长时间,高高兴兴拿着批了同意的报告回来了,说:“小邱准备喜糖吧。”邱大龙说不光喜糖,还有喜酒。
星期天,邱大龙和何玲趁着休息把证领了。从办事处出来,他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此就是一家人了,觉得更亲近了几分,又有点陌生,就像出了趟长差,回来在火车站见了面。何玲竟有些羞涩,低下头说:“傻呆呆地看什么?不认识了?”邱大龙捏捏何玲的鼻子:“真有点不认识了,哪儿来这么个大美女,怎么就成我老婆了呢?”“讨厌你。”邱大龙把何玲要擂他的手抓在手里。
冬天的天很冷冽,也很清澈,太阳明明白白地挂在瓦蓝的天上,十分耀眼。邱大龙抬头看向太阳的时候,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上中学的时候,物理老师讲到过的一个名词:太阳黑子。他已经忘了太阳黑子是怎么回事,反正不是好词,他想,无所不能的太阳,怎么也会长上这些东西呢?又一想,这才叫杞人忧天呢。
邱大龙拉着何玲的手,满心欢喜地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