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钟村原来叫旧堡村,王昭君行至此时,见依山傍水,风光旖旎,便在此歇息。临行时说,这一带青草茂密,就叫青庄吧。从此,旧堡村就成了青庄村。昭君病重时,请求“妾死若留故地葬,临时请报汉王知”。昭君希望死后能埋回大汉国老家湖北秭归,若不让回国,就埋在离雁门关不远的青庄村。由于飞书汉王请求尸骨还乡的奏表迟迟不见回音,单于只好将昭君埋在了青庄,并改名为青冢。明朝《马邑县志》记载:“青冢,在县西南二十里。阔四五亩,高丈余,俗传为王昭君墓。”之后,几番易名,解放前为清钟,解放后改成了现在的青钟。
史料终究从史海中浮出水面了,而那郁郁的昭君墓在塞北朔州这块土地上已缄默了两千多年,安静而萧瑟,淡泊而尊贵。墓上隆起的青草随风摇曳,荣枯随意。尽管全国有昭君墓的地方有好多处,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作为和平使者的化身,人类从古至今都需要和平。只是在王昭君肩负和平使命的同时,她在坎坷的婚姻里,情感上遭受的那些波折又有谁能知晓?
“秋木萋萋,其叶萎黄,有鸟处山,集于苞桑。养育毛羽,形容生光,既得行云,上游曲房。离宫绝旷,身体摧藏,志念没沉,不得颉颃。虽得委禽,心有徊惶,我独伊何,来往变常。翩翩之燕,远集西羌,高山峨峨,河水泱泱。父兮母兮,道阻且长,呜呼哀哉!忧心恻伤。”王昭君所作的《怨词》,是留下来的不多的诗作之一。宁知惆怅,恨别声哀,想念父母,但无奈被阻隔了,不得相见,心里十分忧伤。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子远离家乡,远离故土,在风沙肆虐、荒寒苦寂的塞外度日,想必那份伤怀会时时萦绕心头。但两任丈夫以及子女的抚慰,应该消减一些思乡之苦,更何况贵为“宁胡阏氏”。我们愿意她在享有尊崇地位的时候,爱情和婚姻也是美满的;我们愿意她33岁的短暂生命中,幸福的日子是闪着金子般的光泽的。
秋日阳光下,在高粱和玉米的馥郁香气里,青钟村的安详和静谧沉淀出历史的光泽,一个关乎民族和睦的故事在紫荆山下生根、壮大,婆娑出枝蔓,蜿蜒而上。昭君墓旁的黄色旗帜迎风而成回归的姿势,让寻找、拜谒、扣访的我们心怀着虔诚与肃然,渐渐知晓明妃之冢所埋藏的寂寞与孤独。
伫立于昭君墓前,遥想这封土堆下漫长的荒凉与苍冷。那裸露于风中的汉瓦碎片被捡走,被揣摩,被述说。汉朝时期的朔州一代,战事频仍,狼烟四起,常常是刀光剑影,车轮滚滚。烟尘弥漫中,突然出现一位和亲的美丽女子在此停留,那么一定是这里的美丽风光吸引了她,也一定是这里有着充足的粮油补给,也一定是这里有着淳厚的乡情民风。千丝万缕的情结在这里错综盘绕,给后人留下巨大的想象和研究空间。
另一位汉朝女子班婕妤,从朔地走向长安,携带着聪慧睿智、诗风流韵,在宫中与汉成帝琴瑟和谐,受人敬慕。但后遭嫉妒,被排挤,退守长信宫,填词作赋,以自保。朔城区梵王寺村有梵王寺城遗址。一片黄土地上依旧存在的堡墙沧桑着身姿,随风摇曳的草木野花,一年又一年重复着四季规律。站在这里,只能想象,班婕妤那“团团似明月”的合欢扇越过长安深宫,“鲜洁如霜雪”般临照她的家乡?她因失去爱情而郁闷的心情,是否和王昭君离别亲人出塞和番相似?她们的爱情都身不由己,在帝王的意志里,或者成为盛大的仪式,或者成为黯然哨守。也从而在浩繁的史记里,留有一个位置。而她们冥冥之中的精神交集使得这块土地变得异常深厚蕴藉、诗意盎然。
这一切,毕竟太遥远了。而这一切,又是如此亲近。抓一把土,抚一块瓦,那故事浩浩荡荡地就来了。哦,这是汉瓦,汉元帝年间的那块汉瓦,上面有爱情流传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