耙孩子

顺德府一带有个风俗,叫“耙孩子”。夫妻俩在大年初一凌晨,手持竹耙子,悄悄地到十字大街上耙路面。如果能耙到小石子,新一年里没准就能抱上娃娃。

在顺德府的大北汪村,有个宋老背,老实宽厚,儿子叫宋来福;还有一个胡大个,蛮横霸道,儿子叫胡瘦子。俩孩子命都不好,早早夭亡了。

中年丧子,两家父母头发都愁白了。这年年底,他们决定去“耙孩子”。大年初一凌晨,宋老背提着油灯,扛着竹耙子,耙背上罩了一件红色小棉袄。他把油灯放在路边,一边默念心愿,一边伸出竹耙子在地面上耙起来,耙齿发出了“刺啦啦、刺啦啦”的声音。宋老背嘴里念叨:“黑小儿,白小儿,来我家里穿红袄儿……”

宋老背耙一会儿,就把油灯拿来,看看耙子底下,要是没有东西就继续耙。另一个十字路口,胡大个也拿着耙子在地上忙活呢!他们俩在十字路口这么一忙活,城隍庙里可就热闹了。

城隍爷一年到头忙得脚不点地,只有大年三十能放松放松,喝完人们供上的美酒,醉醺醺地躺倒睡个好觉。刚合眼不久,就听到房梁上“刺啦啦、刺啦啦”响个不停。

城隍爷辗转反侧,心里烦躁起来,翻身坐在炕沿上,皱着眉头喊道:“杨判……判官,给我……过来,谁在外面打扰我的清梦,一年到头不让人休息,想累死我吗?”

分管投胎的杨判官值夜,闻声进了门,恭敬地回复道:“启禀老爷,是大北汪村的宋老背和胡大个。两家的儿子死后,都没再生养。现在,他俩正在街头耙孩子呢!”

城隍爷怒气冲冲地说:“非要大年初一要孩子?平常干什么去了?我想睡觉!”

杨判官赶紧解释说:“老爷您忘了?司命簿上写了,两人命中注定,都只有一子。”

城隍爷使劲拍着炕沿说:“看看那些没有安排投胎的,谁……谁想转生,拣出两个来,让他们投胎去吧!不要再来烦我了!”

杨判官一声“得嘞”,手中扇子一扇,十字街头突然起了一阵小旋风,在宋老背的油灯旁转了两转,油灯就灭了。宋老背放下耙子,回家去取火石点灯。这么一来,“刺啦啦”的声音顿时没了,城隍爷歪倒在炕上,不一会儿鼾声大作。

杨判官来到十字路口,身子一晃,变作一个赶路的外乡人。他在喝醉的城隍爷前讨了话,但还要把好最后一关:核查耙孩子的是不是好人家。

很快,宋老背从家里取来了火石,“啪啪”地敲了几下,点着了油灯。他正要看耙子,冷不丁看到旁边站着一个陌生人,他身子一哆嗦,说道:“您大半夜里站在这儿,我没防备,吓一跳!您面生,怕是外面来的,这大过年的不在家里团圆,也是忙生计哩!一会儿到我家喝口热汤暖和暖和?”

杨判官微微一笑,问:“您这是耙孩子呢,就您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