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奎闯关东几十年,凭借一身高超的武艺和过人的胆识,得了“冯爷”的名号。
这一天,冯爷准备到花园口子坐船去吉林,他背夹子上背着包裹,底下横放着大刀。路上遇到一个叫李发的流动货郎,此人三十多岁,长得白白净净的,平日挑着担子,里头装着针头线脑,挨屯串户做点儿小生意糊口。
二人结伴同行,说话很投机,真有点儿相见恨晚的感觉。如果遇屯住下,就同吃同住,无话不说。李发家住湾沟门,冯爷就问:“老弟,我听说湾沟门是个胡子窝、杀人场,一般人是不敢去的,就连剿匪的官兵进去都是有去无回。”
李发笑了:“湾沟镇地处三县交界,是抚松、蒙江、临江三不管的地方,胡子虽然不少,但他们不祸害穷人。不信你老哥有时间到我那儿住上一阵子,我好酒好菜招待你。”
花园口屯是松花江的一个小码头,冯爷经常在这儿坐船去吉林,跟屯长解老大很熟,每次住在花园屯,解老大都招待吃喝。这天,冯爷跟李发一进屯就觉得气氛不对,屯长黑着个脸,见了冯爷也没个笑模样。冯爷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屯长苦着脸说:“兄弟,我们花园屯摊上大事了。昨天不知道从哪来的一帮胡子,抓了屯里好几个人,捆在小码头的桩子上,逼着我们全屯搬走,把花园屯让给他们,好霸占我们的黑石头。你们快走吧,弄不好这帮胡子把你们也抓了。”
冯爷听完眉头微皱,问:“解屯长,那窝胡子有多少人,有没有枪?”解屯长说:“我今早去交涉,棒子队只留下十个人,没看见枪,都是大刀和大棒子。”冯爷听完对屯长说:“你等着,我去会会这帮胡子。”
屯长一把没拉住,冯爷背着背夹飞一样跑了。这条路是熟路,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码头,门前两个站岗的扛着大棒子,见冯爷到来,把大棒子一横,挡住了去路。冯爷高喊着要见当家的,里面的胡子一下全涌了出来,其中一个老大模样的喊:“跟他整什么?扔江里去!”
几个人正要动手,冯爷从背夹子里嗖地抽出一把虎头大刀,飞起两刀砍翻了两个人,随即飞步上前一刀压在老大的脖子上。这一下土匪傻眼了,被砍倒的二人躺在地上直叫娘。老大连忙说:“好汉,我们服了,屯里有金子我们也不要了,马上滚蛋。”
冯爷为了给屯子脱清净,厉声说:“我是路过的客人,见不得你们欺负穷人!我要没有这点儿本事,也不敢在大林子里混!”说完,一回身,就地耍了一阵冯家虎头刀法,有几个胡子吓得跑到江边,跳上木排就逃走了。冯爷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也没追赶,吩咐剩下的胡子把两个伤员抬走,花园屯的人质得放回来——这是规矩,输了就得认。
冯爷回到屯子里,解屯长把冯爷当成座上宾,八大碗的席伺候他。当天夜里,十多个人质都被放回来了,对冯爷感恩戴德。
酒席上,冯爷问起黑石头是个啥东西。解屯长说,那是他们屯子边上出产的一种石头,乌黑发亮,引火点着,烧起来比木头板子还抗烧,火大了就转成红色。村里人发现这个以后,都挖来取暖做饭用,还把它卖给外面的人,赚钱比跑山容易,这是湾沟门的秘密财富,那些胡子的目的就是抢夺这些石头。
李发在一旁听着,看上去被勾起了好奇心,他想见识见识黑石头,解屯长就带他二人到后厨看稀罕,厨房的灶里烧的正是这种石头,两个人赞叹不绝。
第二天上船,冯爷和李发分了手。李发说:“冯老哥,抽时间你一定到湾沟门住下,咱哥俩再好好唠唠,话还没说够。”
冯爷回到老营,发现他原来住的那个地窨子已经变成一片焦土,周边的树木都烧得焦黑。这是怎么回事?邻居们见他回来了,纷纷围上来说:“老冯大哥,十天前来了一伙人,点着名找你,一个个凶神恶煞般挺吓人。我们说你不在家,他们不相信,山前山后地找,又放火烧了你的地窨子,并扬言说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割下你的头绝不罢休!”
冯爷猜到了,一定是那伙胡子干的。按照当时长白山的规矩,愿赌服输,输了就是输了,这样找到人家里报复的真不多见。
单打独斗冯爷不惧任何人,可是对方人多势众,又是一群不讲规矩的亡命徒,还是在暗中,难免着了道,可不能连累了屯里的乡亲。冯爷决定,先到湾沟门去找李发躲一阵儿。
李发对冯爷待若上宾,冯爷把家被烧及棒子手要灭自己的事儿说了,李发说:“大哥放心,你在花园屯仗义救人,让我十分佩服,而今你有难,就尽管在我家待着。”
冯爷在李发家住了十多天,李发也不干活,天天陪着他。这天吃过晚饭,冯爷说:“李老弟,你总这样待着哪行,我也是有胳膊有腿的,这样下去就把我闲出病来了。”李发拗不过他,只得出去给他找活。找到一份工是拔乌拉草,冯爷起大早去了,在草甸子的水里泡着干了一天,到晚上两条腿都肿了,上炕都费劲。这时,李发说话了:“冯大哥,我看这样下去你也熬不住,不瞒你说,我也早就干够卖货的营生了,又累又不赚钱。不如咱一起想个体面的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