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同下了凳,问他怎么找到这里的。徐开运说他来看子安,前屋没人,他见后屋门开着就进来了,没想到……还是叫子安过来吧。赵正同拦住他,叮嘱这事千万不能告诉子安,子安知道了会很难过的。
徐开运说:“大叔,你都这么绝望了,怎么还惦记着子安的感受?”
“唉,谁让他是我儿子,到啥时候我都要为他着想啊。”
徐开运愣了一会儿,说:“大叔,你可不能再想不开了,我要回去看我娘啦。”
当晚,赵正同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尽是子安的事,想着想着,又担忧起来,起身悄悄走近子安房间,见门缝泄出灯光。他扒门缝一望,不由“哎哟”一声。
赵子安闻声开门,迎父进屋。赵正同扯住儿子,瞪大眼睛问:“你白天假装不学,晚上偷学,搞啥名堂?”赵子安叹息道:“爹,让您老操心受罪了。我这都是为了救好朋友开运啊。”“开运?他怎么了?”“其实厌学的不是我,而是开运。”
赵子安说:“其实徐开运根本没有心思读书,最近常见他捧着书发呆,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实在学不下去了。多次劝他要忍耐,要坚持,可没什么效果,而且一天比一天郁闷。我焦急万分,思来想去,决定用亲情伤害的方法刺激他。于是,我就自己假装厌学,让父亲为我着急、担忧,甚至绝望,然后父子之间产生矛盾,再激化矛盾,做出伤害亲情的行为来。我知道父亲一定会找徐开运来劝我,我就在他来时故意激怒父亲,做戏给他看。其实您撞掉桌上的碗碟,那是我偷偷用脚把桌子推到您跟前的。厨房里的酒坛和后屋梁上的吊绳也是我故意安放的。我的意图就是让徐开运目睹自己的厌学会给至亲至爱的人造成多大的伤害。他在后屋见到您拿着上吊绳,以为您是因为我厌学的缘故想不开,当时他肯定是想到了他娘也可能这样,就赶紧回家找他娘了。看来他是受触动了。”
赵正同听后一拍脑门,“原来是这样啊,要是真让徐开运醒悟了,我受点罪也值得。”他眨眨眼又问:“开运为啥郁闷呢?”赵子安说:“爹,你这可问到点子上了,我也正纳闷哪。要不你明天去一趟徐家,问问徐母到底咋回事。这个问题不搞清楚,我看书总走神。”赵正同沉默一阵,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赵正同来到徐家,见陈淑琴背对门坐着。他脚步迟疑着上前道:“大妹子,开运那孩子已治好郁闷病了吧,恭喜啦。还有,子安让我问一问,开运为啥郁闷呢?”回答他的是一声抽泣,“开运他……他要出家啦。”“什么?这……这是怎么啦?”
这时,徐开运从里屋出来,身上背个大包裹,手里提着铺盖卷。赵正同拦住他,“孩子,你不能啊,子安为帮你治郁闷,把我折腾得就差上吊啦。”徐开运撇嘴讥笑道:“子安帮我?他比我还郁闷呐。对啦,他跟我同去。看,他来了。”
看到同样背着大包裹、提着铺盖卷的赵子安进来,赵正同仰倒翻眼,“是他们疯了,还是我疯了?”大家把他扶到座椅上,告诉他是他的固执快把关心他的人逼疯了。
赵子安哭诉道:“爹,你明知道我想让淑琴姨当妈,开运想让你当爹;淑琴姨温良贤惠,对你有情有义;你心里也装着淑琴姨。可你为啥就不能放弃‘儿不中举,我不续弦这句誓言呢?科考难料,如果我明年落榜,你跟淑琴姨的事就不知又要拖到猴年马月。这件事悬在那儿,我怎能读得进去书啊。我和开运真的是太郁闷了,才合谋算计你,折腾你。你若依旧固执己见,我和开运只能遁入空门,不问尘事了。”
陈淑琴道:“俩孩子这么折腾,就是想有个完整的家。”
赵正同长叹一声:“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我总觉得应该等孩子们有了前程,才可考虑自己的事,如今看来,我的固执伤害了爱我的人。我决心从此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