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父子听后,心中如翻江倒海,有苦难言。吴起祥回想起,父亲当时只是有一次应邀泛舟秦淮河,与那些文人雅士、达官贵人吟诗作对,何况在场的很多都是皇亲国戚,怎么能借题发挥?
吴起祥立刻表示要亲自面见皇上,但邱公公兜头泼下一盆冷水:“听咱家一句劝吧,网已织就,冯玉宝能言善辩,咬定你们意图反叛,你就是见了皇上,又怎是那冯玉宝的对手?”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啊!”吴起祥顿足哀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邱公公也无办法,安慰几句便回宫复命去了。
吴起祥沉思半天,缓缓说道:“事到如今,只能铤而走险,我把那凌霄阁一把大火焚为灰烬,冯玉宝还有何缘由强令您去题字?”
吴春霖哀叹道:“吾儿,凌霄阁是你呕心沥血之作,怎可自毁?再说那里日夜有侍卫重兵把守,你去冒险,无疑是飞蛾扑火啊……”
吴起祥说:“我意已决,父亲勿再相劝。想我监造之官,编造一个勘验瑕疵的理由,登入凌霄阁自不费事。”
不管父亲如何规劝,吴起祥全然不听,一连两日暗自准备。第二天傍晚,吴起祥告别父亲,前去勘察,归来时已是三更。见了父亲,吴起祥一脸欣喜地说道:“观今日月晕,定有北风,此阁必坍塌无疑!儿子无需去点火焚烧了。”看着父亲疑惑的神情,他拉起父亲的衣袖又道:“您跟我前去凌霄阁,一看便知缘由。”
凌霄阁在月光下静立着,吴春霖远远望去,低声惊呼:“吾儿,那楼阁四角上吊着的是什么?黑乎乎的,似缸非缸,似桶非桶,真是大煞风景!”
吴起祥笑道:“这是那冯玉宝为了讨好皇上,惧怕凌霄阁摇晃,不堪风雨,派人匆忙打造四个铸铁大钟以稳此阁。他不知造楼古法,真是杞人忧天,徒增笑料!我勘察过了,那四个钟厚薄不均,导致楼阁整体结构产生偏差,加上今夜大风骤起,凌霄阁恐怕难逃此劫!”
吴春霖听后,仍是愁眉不展:“凌霄阁毁了,冯玉宝定会栽赃吴家,向皇上说我们筑阁不稳,仍然难逃欺君之罪啊!”
吴起祥建议三十六计走为上,赶紧收拾行囊,躲避祸端。吴春霖摇了摇头:“逃是逃不掉的;再者,咱们一跑反倒有心虚之嫌,以后更加有口难辩!”
吴起祥知晓父亲把吴家清誉看得比命还重,现如今是祸躲不过,索性静观其变吧。
翌日清晨,凌霄阁在夜里轰然倒塌的消息传遍全城。吴家父子在家中忐忑等待,没想到竟等来了冯玉宝被关入死牢的消息。父子俩大大松了一口气,但又不禁疑惑起来,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怎么突然身陷囹圄?
吴起祥忙去打探,原来,冯玉宝恶贯满盈,朝廷有识之士对他早就恨之入骨。冯玉宝自作聪明在凌霄阁上挂上四个铁钟,几个御史便借坊间所言,暗示皇上这是“送终”之意。
听了儿子的解释,吴春霖追问道:“一句坊间戏言,怕是不足以让冯玉宝获罪吧?”
吴起祥哈哈笑道:“没错!但苍天有眼,昨日是明贵妃生辰,冯玉宝得知后,便于昨晚在凌霄阁摆下宴席,特邀皇上与贵妃前去赏月。谁知皇上偶染风寒,宴席刚开始便感到腹痛,在贵妃搀扶下,离开凌霄阁前去出恭,而恰恰在这之后,凌霄阁轰然倒塌!巧合的是阁塌之时,冯玉宝也不在场,他解释说自己是去为皇上取毛氅御寒,可皇上哪里会信?盛怒之下,皇上把冯玉宝打入了死牢。这冯玉宝真是机关算尽,反误性命哪!”
吴春霖听后却久久不言,最终开口道:“可惜凌霄阁如昙花一现,后人再也无缘一睹风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