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伯叹气道:“翠玉本是我远房表哥之女,父母早亡,由其兄长带大。其兄为图钱财,想将其卖给某员外做填房,翠玉誓死不从,于立夏那天的未时,爬上城南河的观鱼矶投河自尽。人抬到我家时,已没了气息,我施展全部医术努力施救,没想到她竟然活了过来,从此我就收她做养女了。”
卢定华知道,惜妍是在立夏那天的午时投河自尽的,而翠玉却在接下来的未时,在同一地方,以同样的方式结束生命,这实在是太巧合了。
卢定华紧接着问:“堂伯可知翠玉头上的金钗有何来历?”
堂伯回道:“听翠玉说,这金钗是她那日在观鱼矶边捡来的。她觉得好看,便戴在头上了。”
正说着,门外有病人来求堂伯看诊,堂伯答应了一声,便出门去了。正好卢定华也觉得有些饥渴,便独自端粥来喝。
借尸还魂
过了一会儿,翠玉进来收拾碗筷,见卢定华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便放大胆子端详起卢定华的相貌来。正当她看得入迷,卢定华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之下,翠玉不禁满脸通红,那娇羞之态,越发与惜妍相似了。
卢定华不觉出神地说:“翠玉姑娘,你可知道你长得很像卢某的一位故人吗?”
翠玉回答:“卢公子长得也像翠玉的一位故人啊。”
卢定华惊异道:“是吗?此人现在何处啊?”
翠玉道:“翠玉所说的故人,不在这尘世间,而在翠玉的梦境中。”
卢定华更觉奇怪了,便问翠玉此话何意。翠玉答道:“自我立夏那日投河被救之后,便每晚要做一个同样的梦。梦中的我好像是一名歌妓,喜欢上了一个身穿白袍的书生。我们一同出现在某个酒宴上,我因为喜欢他,情不自禁地靠近他,想让他喝我倒的酒,他却嫌弃我的身份,不但将喝进去的酒吐了出来,还将他的白袍一把火烧了。那火越烧越旺,我也觉得越来越热,便每次在那个时候从梦中惊醒。现在回想起来,我梦中的白袍书生,长得跟卢公子还真是相像啊。”
卢定华越听越惊讶,他拿起床头的诗集问:“这诗集可是姑娘的?”
翠玉害羞道:“说来也真是奇怪,也就是自立夏那日起,我突然对卢公子的诗词深深着迷,便去书肆买了这本诗集,每天吟诵,百读不厌,现在早已倒背如流了。”说完,她便端着碗筷出去了。
此时,卢定华的内心再也无法平静。以前,他并不相信神鬼之说,不相信诸如“借尸还魂”这种诡异的事情。但此时此刻,翠玉身上发生的事,却由不得他不信。他觉得,翠玉其实在立夏那天就已溺水而亡了,之所以能活过来,是因为惜妍的灵魂进入了她的体内。也就是说,惜妍借着翠玉的身体,又来到了自己身边。
想到这儿,卢定华突然百感交集,泪如泉涌。他暗自下定决心,再也不能错过眼前这个好不容易借尸还魂的惜妍了。
果然,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卢定华与翠玉的感情越来越深,堂伯看在眼里,等卢定华病愈后,便为其与翠玉主持了婚事。
在卢定华与翠玉的婚宴上,堂伯与徐国春并肩坐着,一起喝酒。直到同桌客人都走光了,他俩还是兴致不减,在那儿边喝边聊。
堂伯给徐国春敬了杯酒,说道:“好一个借尸还魂之计。要不然,卢定华这病恐怕神仙都救不了啊。”
徐国春笑道:“堂伯过奖了。要不是你对我说翠玉喜欢卢定华的事,我也想不出这招啊。”
堂伯叹了口气说:“你知道,翠玉是我十八年前捡来的孤儿,身世可怜,我是满心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啊。这几年卢定华的诗词传遍大江南北,加上他相貌堂堂,品格端正,翠玉早已对他暗生情愫,仰慕不已,这几个月更是为他相思成病,我也是急得没辙了,才厚着脸皮来找你。这次真得好好谢谢你!你为翠玉打造的金钗,等我手头宽裕了,一定得给你钱。”
徐国春爽快道:“区区一支金钗,救活了两条命还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缘。我是在给自己积德呢,哪里还需要这点金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