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匪

清末民初,军阀混战,盗匪猖獗,有官无政,民不聊生。在苏豫皖交界处的古黄河两岸,有三寨一堡—唐寨、李寨、梁寨、陈家堡四大集镇,各位寨主、堡主都拥有河套良田万亩,鱼塘、桑园不计其数。他们为求自保,各自高筑寨墙,深挖护城河,组织团练守家护院。

一日,陈家堡堡主陈大道正在东厢客厅和友人唐一品喝茶博弈,就见管家陈皮神色慌张地进来。陈皮见有客人,犹豫了一下,向陈大道投去焦急的目光。

陈大道喝了一口茶,在嘴里含了一会儿,“噗”的一声,吐在了脚边的痰盂里,拈起一颗棋子盯着棋盘,慢声细语地问道:“什么事?”

陈皮说:“有队兵爷押了几个土匪在南堡门要老爷去接。”

陈大道对面的唐一品一脸惊愕,紧张地说:“故伎重演,还吃上瘾了。”

陈大道把手中的棋子往棋盘里一丢,拍了拍巴掌,站起身,说:“飞蛾扑火,叫他有来无回。唐兄,有好戏看了,不过要唐兄委屈一下,扮作我家老佣人随我左右,戏可以看得更清楚些不是?”

唐一品应道:“陈堡主如此运筹帷幄,老朽自愧不如。不过,能参与其中,唐某备感荣幸,悉听陈堡主安排。”

陈大道安排停当,就在一群家丁簇拥之下,来到了南堡门。陈大道厉声喝道:“忒不懂规矩,快把吊桥放下,迎军爷堡内歇息。”

守门的家丁放下吊桥,陈大道第一个从桥上跑出去,抱拳弓腰,满脸堆笑,说:“鄙人是陈家堡的堡主,不知军爷驾到,出迎得晚些,望军爷见谅。”

陈大道说话之时,就观察着面前的这位军爷,只见他身高体壮,国字脸、大鼻头、折鼻梁,嘴巴稍歪。有个勤务兵模样的兵蛋子上来介绍说:“这是我们连长。”

连长的目光盯着陈大道,拽过腚后的王八盒子,摆弄着说道:“我奉曹锟曹大帅命令,来皖北剿匪,在芒砀山黑风口,与土匪一场恶战,剿灭了匪患。弟兄们抓了几个土匪,送到堡寨里,让那些饱受匪害的乡亲们出口气。来啊,弟兄们,把土匪羔子们带到堡寨里去,任凭陈堡主发落。”

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押着六个五花大绑的土匪,沿吊桥进了堡寨。陈大道慌忙带着家丁前头带路,直奔陈家大院。

陈大道自然是在正堂陪连长喝茶叙话,唐一品站在陈大道身后,就听陈大道说:“兵爷气宇轩昂,威严有加,一役解决了芒砀山黑风口的土匪,实乃我三寨一堡之幸、黎民百姓之福啊。敢问兵爷尊姓?”

“我啊,姓李。”姓李的长官看样子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问陈大道,“你准备怎么处理我带来的六个土匪?”

陈大道神色不动,说:“杀!”

李连长稍一愣神,笑了笑,说:“陈堡主,好胆量,佩服。我听说这芒砀山黑风口虎啸堂牟堂主和微山湖十八寨的瓢把子们,可都是喝了血酒磕过头的兄弟,陈堡主就不怕惹上麻烦?”

“呵呵,什么十八寨?不过是几撮乌合之众,聚于湖岛之上、芦荡之间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岂是军爷的对手。”陈大道镇定地说,“李连长黑风口一战,早令他们闻风丧胆,躲到湖里做起缩头乌龟了不是?哈哈!”

李连长嘿嘿笑了两声,说:“兄弟毕竟不能久居此地,就怕我们一走,土匪卷土重来,陈堡主又会处于风口浪尖之上,满堡的百姓也要跟着遭殃,如此一来—”李连长盯着陈大道双眼,手指不紧不慢地叩着桌子。

“哦,”陈大道面露恐慌之色,倒吸一口凉气,“老朽鼠目寸光,险些铸成大错,李连长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务必给老朽指条明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