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井底女尸
知县清早升堂,乌牛乡地保带着保丁,捆了个精干后生上堂,后面哭哭啼啼的是首富胡大富。一个衣着单薄的疤拉脸黑大汉紧随其后,双手揣在袖中抖抖瑟瑟,再后面是一群家丁抬着一具女尸。
见了知县,一应人等跪了一大片,被捆的后生跟胡大富比赛似的喊冤,把知县吵麻了头,一拍惊堂木大喝:“统统给我住口!”
堂下安静下来,知县再问:“哪个是原告?哪个是被告?哪个是证人?”
地保向前代答,他指着胡大富说:“老爷,他是原告!”又指着被绑后生说他是被告,再指那个疤拉脸说他是证人。
地保呈词:年关将近,大雪纷纷,乡下很少有人出门。今日凌晨,乌牛乡东头牛牯村口有人高呼:“杀人了!”
喊声惊醒了大户胡大富,他带着仆人到村口,见前村赌棍四黑牯—就是那个疤拉脸,正在枯井边怪叫。这井早些年就已干涸,井深十来丈,看不清底下。见四黑牯鬼叫鬼叫的,胡大富大喝一声:“四黑牯,你鬼吼个啥!”
四黑牯说井中有人行凶!
胡大富忙让仆人放绳索下去查看,结果从井里救起了一个年轻后生和一具僵硬的尸体,一看尸体,竟是自己的女儿小玉!小玉衣衫被人撕碎,全身冰冷断气多时,模样像先奸后杀。
胡大富记得女儿昨晚还在绣楼,怎么今早就死在枯井里了呢?回家搜查女儿房间,里头整整齐齐,只不见纹银五十两和金银首饰一包。搜那后生包裹,发现纹银五十两,想来是他勾引小玉盗银,见色起心、见财起意谋害小玉……
见女儿死得耻辱凄惨,胡大富气得发抖,喝令家丁将这人打得半死,交给地保押到衙门,并带四黑牯上堂作证,请县太爷严惩歹徒。
知县询问证人,四黑牯说昨晚在赌场输个精光,回家走到村口,听枯井里有人呼救,急忙到井边一看,里头一男一女,一人大喊救命,一人僵硬不动……
知县再问被告,后生说他是个卖唱艺人,走江湖三年挣银五十两。今年他想赶回家过年,走到一个村口时,因天黑路滑不小心掉进枯井,砸着个软绵绵的东西,一摸是具冰冷的尸体!后生吓落三魂七魄,在井中大喊救命,半天喊不到人,凌晨时嗓子快喊哑了才来了一个人,那人到井边便高喊:“杀人了!”
村里人出来把后生拉了起来,又捞起尸体。糊里糊涂中,后生被一顿猛揍,昏头晕脑地被捆到了县衙。
三方陈述完毕,知县细推细问,原告、被告都喊冤枉。胡大富要老爷作主,将凶手绳之以法,为他女儿报仇;后生一口咬定他失足落井,女尸早在井中,求老爷明察冤情!
2.飞来一只玉鸽
知县沉吟半晌,令仵作认真验尸,自己则带人到现场勘查枯井,再到小玉的绣楼检查。知县、衙役正在绣楼忙碌,只听“咕咕”一阵鸟叫,飞进一只白雪似的玉鸽,见有陌生人又惊飞出去。
知县见鸽子漂亮,随口向胡大富一问,胡大富却说他家没养鸽子。知县沉吟半晌,问:“你的亲戚朋友家有没有年轻小伙儿常来家里走动?”
胡大富说,胡家高墙大院,门风甚严,三尺孩童不能踏进一步,唯妻侄余三公子,小时常来长住。不过长大后也来得少了,只逢年过节走动一下。
知县回衙传余三公子上堂,见是个英俊潇洒的小秀才,他一拍惊堂木,故意喝问他,身为秀才因何不守规矩,勾引表妹胡小玉见色起心、谋财害命?吓得余三公子大喊冤枉,说他跟表妹都是大户人家,两家门风严峻男女大防,见一面都难,怎能勾引,更何谈谋财害命?
知县继续追问余三公子案发时人在哪里?得到的回答却是,那日余三公子因课业不佳,被父亲锁在书斋,还派了个贴身老仆相随,根本无暇分身。知县只得提出那个后生,定了个勾引良家妇女、杀人害命的大罪,判了斩监候。
3.书房又见玉鸽
断过这个案子,已是早春二月百花盛开,知县文人雅兴,带了些银子携个僮儿下乡踏青。二人随意走到乌牛乡,天黑时到了牛牯村,老远望见胡大富家,知县想起他新丧爱女就进门慰问。县太爷亲临慰问,胡大富热泪盈眶,热情招待。
知县在胡家小住,夜间睡不着出来走动,走至已故胡小姐的绣楼时,又见那只白鸽。翌日,知县离开胡家后一路赏春,不知不觉走到余三公子家。父母官来访,余家蓬荜生辉,知县住进书斋,跟三公子看经论文,十分惬意。
两人正论《四书》,一只玉鸽飞进落在三公子肩上,知县便打听鸽子来历。公子说此鸽是东瀛产物,一个远房亲戚跨海经商带回,作为重礼送给他的。这鸽子飞得又高又快,东瀛武士常用它通报军情。
知县笑问公子若遇如意佳人,可用它飞入深闺传信?
公子脸色微变,却又很快调整过来,说这事儿学生倒未做过。知县也不多言,见鸽子可爱,要公子卖给他。三公子不好拒绝,就送给知县。知县带鸽子走出余家,立即将其放飞,命人在后跟着,发现它又飞到了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