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的天空忽然裂开一道金光,展秋风的剑隐藏在闪电中刺了出去,映着快刀鬼王脸上不可思议的神情。展秋风中了鬼王七刀,刀刀致命却偏偏未死,最终挟雷电之威挥出惊艳一剑,诛杀了为祸四省的快刀鬼王。
雨水天河般倒灌下来,展秋风绷紧肌肉,收束着七处伤口,踉跄着向山中走去,他需要尽快找到隐蔽的地方疗伤。
一步之间,仿佛踏出了水帘。展秋风吃惊地回头望去,只见身后仍是大雨倾盆,而自己已经踩在干燥的土地上,夜风中飘散着奇怪的香烛气味,天上星光寥寥,月色透过一个山洞端正地照了过来。
展秋风换下湿衣,给伤口上药,包扎妥帖,踩着月色向前走去。出得洞外,眼前豁然开朗,远处灯火闪烁,楼宇重重,浑不似中土人情。
展秋风隐藏行迹,十天后伤势大好。这日,他混入城中,发现此处果然不比外间世界。时年,朝廷重文轻武,坊间只闻朗朗书声;而此处称为“武陵”,贩夫走卒人皆言武,人以武贵,武学大师排场堪比帝王。
展秋风大喜,误入此间,实属天大造化!
早有人识出展秋风异常,双目灼灼,不停打量。一老者前来盘问,得知他来自外间,不由连连称奇:“正逢武陵国大剑师开坛论道解惑,贵客既然佩剑,想来深谙剑道,何不前往论剑?若得大剑师青眼,未尝不能一步登天。”
展秋风拜谢老者,按照指点来到城中。远见一高台耸立,围观者逾万,华盖下一长须大师正以指代剑,且说且舞,指尖所向,如风入林,周围弟子跳踉倒伏。台下众人如痴如醉,彩声雷动。
一青衣人匆匆登台,附在剑师耳边低语。剑师眼神落在展秋风脸上,朗声笑道:“听闻外客造访武陵,自言精通剑道,还请登台一见,略作切磋,岂不美哉?”
展秋风为剑师风采所慑,垂首走上高台,抱拳道:“大师面前安敢言剑,会几手庄稼把式而已。”
剑师含笑拈须道:“初学剑者举重若重举轻若轻;入门者举轻若重举重若轻;初窥门径者人剑合一;登堂入室者心中有剑手中无剑。不知你领悟到哪层?”
展秋风面红耳赤,喏喏道:“无人指点小可这些,只知日夜苦练,却说不出名堂。”
台下众人哗然,剑师弟子亦面露哂笑。剑师莞尔:“且送你一段剑意,领悟多少,但看你的造化了。”
言毕,大师宝相庄严,竖起两指虚虚刺出。展秋风不明所以,横剑于胸,却不见任何剑气波动。
旁观弟子纷纷鼓噪:“你这痴汉不知厉害,竟敢在那傻站!”
大师拂袖道:“原想与外间剑客互相印证,未想汝竟不堪至此,对剑意毫无感应。朽木不可雕也,去吧!”
展秋风呆立半晌,拔出宝剑虚点三下,做起手式“凤点头”以示敬重:“小可愚钝,不明深意,还望大师实招考量一二。”
众人面面相觑,剑师茫然问道:“方才比试过,你已一败涂地,为何还缠杂不清?”
展秋风恼道:“一招未出,何来比试?恕后辈唐突了!”
言罢,展秋风一剑刺出。他被大剑师气势所夺,不敢托大,这一剑攻中带守,未尽全力。
剑锋临胸,大师竟然不知躲避,气机牵引之下,展秋风化虚为实,改刺为削,自剑师胸前划下,裂帛声中,剑师的衣物一分为二,露出白胖的肚腩。
大师踉跄后退,惊呼道:“小贼好不懂规矩,论剑不赢居然动粗!如此修行,想悟剑道难于登天!”
展秋风瞠目结舌,喃喃道:“莫非贵地论剑只动口舌?”
大师正色道:“何为‘论?心中有道以口述之!似尔等山野村夫抡刀弄剑成何体统!”
台下众人齐呼:“无知小辈,滚下台去!”
展秋风起了性子,脚下发力,只听山崩一般巨响,台子登时塌了下去,荡起漫天尘埃。剑师和弟子滚落一地,围观众人惊呼奔走。
展秋风冲天而起,单足立于一根柱子上,大喝道:“尔等大言炎炎,说起来头头是道却手无缚鸡之力!咄咄怪事,莫过于此!某家去也!”
展秋风略振衣襟,如大鸟般从众人头上一掠而过。惹得看客齐声惊呼:“这人居然会飞,莫不是鬼魅?”
展秋风出得城来,暗自好笑,心道此间只重空谈,若被外面悍匪知晓,恐怕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展秋风寻到养伤的山坳,却不见当时的入口,正徘徊间,一樵夫自山下高歌而来,展秋风连忙上前询问。
樵夫大吃一惊:“想必是月圆之夜阴气外泄你才得以进来,还请速速离去,否则阴气入骨,再想出去可就难了,让老朽助你一臂之力!”
樵夫说完,从柴堆中抽出木棒,伸到一块巨石之下,双膀较力,只见重逾千钧的巨石在“轧轧”声中徐徐升高,堪堪露出一个洞口。
展秋风大惊,抱拳道:“却不料此间还有高人!”
樵夫急道:“高个屁,空有蛮力不会论道难登大雅,还不速去!”
展秋风顾不得客套,从洞口中腾身而出。
身后一声巨响,展秋风回过头来,却见身后是一座偌大的坟墓,墓碑上书两个大字:武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