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充石道:“你要对付的是我,不要为难我的病人。”伊正扬道:“今日就叫你死个明白。”伸手掏出蓝月亮,“亮你的兵刃。”禾充石不再说话,亮出自己的兵刃——赫赫有名的缚龙索,兵器谱排名第三,仅次于蓝月亮。
没人见过禾充石动手,年轻人却见到了。禾充石左手执索头,“忽”的一声,当头击下。伊正扬脚踏七星,斜斜攻入,两只蓝月亮一挂软肋,一刺前心。禾充石手腕微抖,缚龙索疾射而回,反打伊正扬太阳穴。伊正扬低头闪过,双腿连环,取禾充石下盘。
年轻人不发一言,定定瞅着场中激斗的二人。久战之下,禾充石气息渐促,似是不敌。伊正扬大步向前,左手蓝月亮直直当头砍下。禾充石身形连晃,退出一丈多远。伊正扬并不追击,右臂上扬,上弦月发出一道蓝色光弧,划向禾充石脖子。禾充石低头避过。伊正扬左手下弦月又出,刺向禾充石胸腹。禾充石伸索横打,“喀”的一声,缚龙索断为两截。
这一下,快如电光石火,禾充石再也躲避不开。就在这时,“当”的一声,一只铁剑隔开下弦月。一只手伸过来,扶起了禾充石。出手的,正是年轻人。
能将伊正扬全力一击接下的,武林中不多见。像这样的年轻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禾充石困惑,伊正扬更是大惑不解。年轻人将禾充石扶到一边坐下,向伊正扬道:“禾先生有病在身,并非技不如人。余下的架,我代他打好了。”伊正扬道:“你是谁?”他未能杀了禾充石,心中老大的不快,但见了刚才年轻人的身手,知他定非常人,故而有此一问。
年轻人道:“我不过是一名小卒,你还是尽快动手的好,免得耽误我治病。”长剑斜指,静待伊正扬出手。年轻人本神情散漫,此刻却如万钧雕像般凝重。伊正扬见对方不肯报名,伸足一点,将另一只蓝月亮踢到手中。两只蓝月亮一刺前心,一划咽喉。
年轻人铁剑长刺,点向伊正扬眉心。剑长而蓝月亮短,这一招后发先至,逼得伊正扬收回兵器封架。双方兵器相交,叮叮脆响不绝,仿佛有人连弹琵琶,却是瞬间两人兵器连击数下。
禾充石凝神观望,见年轻人每一剑出击,都含有无穷劲力,逼得伊正扬不住倒退。但任禾充石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人是谁。伊正扬又何尝不是如此,身处劣势,更是恼怒万分,两只蓝月亮怪招迭出,想将劣势扳回。激斗之中,伊正扬故伎重施,两只蓝月亮先后出手。年轻人不闪不避,铁剑高高举起,重重击下。“咣”的一声,一只蓝月亮被剖为两半,落在雪地上,如两只诡谲的眼睛。年轻人第二剑击在第二只蓝月亮的边缘。蓝月亮颤了一下,忽地掉转方向,呜呜鸣叫着反向伊正扬飞去。
伊正扬伸手抄住,年轻人随形而至,剑洒满天星,一大蓬星芒向伊正扬当头罩落。伊正扬翻身后跃,那剑芒来得好快,他只跃了一半,头已经与身体脱离关系。一蓬血在空中飞溅,白白的雪地上,就有了斑斑的红意。伊正扬重重落在地上,手中仍紧紧握住下弦月。
禾充石问年轻人:“你为什么救我?”“救你一个,你又能救活好多人。更重要的是,你虽有病,还帮人治病,你是一个好人。”“我每天只医一个病人,况且有的人我是不医的,这能表明我是好人吗?”“所有的病人不是都没死吗?”年轻人淡淡一笑,“我对你充满了好奇心,因此在这里呆了三个月。三个月来,我发现无论何种病人,只要进入你的医庄,就不会死。我自幼学过医术,知道你在空气中散布了一种特殊的药剂。对于这一点,我十分钦佩。我本打算今天离开,遇到这件事,只好管上一管。”
年轻人收起长剑,恢复了以往的慵懒,伸伸腰,道:“我该走了。”禾充石道:“你怎知我有病?”年轻人道:“若非有病,你每天为何只医一个病人;若非有病,你为何天天喝浸过茯苓、人参的鹿血;若非有病,你为何输给伊正扬?主要就是你有病之故。其实,你数十年保持不老,本身就是一种病,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脱离不了的,你却借助药物逆天而行,枉你一代名医,却不知是药三分毒,药石过量,于身体是没有好处的。”
禾充石道:“阁下究竟是谁?”年轻人道:“我只是一名普通人,也会生老病死,但盼你能多救几个该救之人。当然,像昨日那个江南白衣鬼判,即使他刺烂全身,你也不会救,说明你有做人的原则。佛说杀恶人就是行善念,其实不医坏人,未尝不是如此。”
年轻人戴好皮帽,道:“一个地方呆久了,就该换一换。”禾充石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风中,年轻人越走越远,终于化成一个黑点,脱离了视线。禾充石忽地发现,这年轻人竟然没有在蓬松的雪地上留下一个哪怕浅浅的脚印。天啊,武林中还有人有如此的轻功,这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