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祖籍在辽宁,富农出身的爷爷奶奶带着一帮孩子和大伯父一家来到了东北。
那时,成份不好的人,活着很卑微。没有人愿意嫁给这样的家庭。姑姑的婚姻是奶奶包办的,为了500元的聘礼,给我三伯父娶媳妇。后来逐渐都成了家,只有父亲和爷爷奶奶清苦地生活着。
伯父伯母的大儿子和父亲只差两岁,父亲不成家,伯母家的哥哥也没办法成家,父亲毕竟是他的老叔。于是,伯母就托别人给父亲说媒,便找到母亲,母亲没有嫌弃父亲的出身,后来就有了我们五个儿女。
从我记事起,姑姑就经常到我家跟奶奶哭诉不顺心的婚姻,奶奶虽心疼但也不许离婚,一个人悄悄地上火,得了青光眼,去医院治过,也没好,后来就双目失明了。奶奶是三寸金莲的小脚女人,不识字,但是略懂儒家文化,因为她的爷爷是私塾先生。
小时候的日子过得非常开心却也无比艰苦。九口人的生活,只有父母两个劳动力,所以,姐姐只读了四年书,就帮助父母分担家务,哄弟弟妹妹。
母亲没有文化,但是个勤劳善良的人,家里养了很多鸡鸭鹅,还有几头猪。母亲总是偷偷地给奶奶煮咸鸭蛋,给爷爷做嘎达汤,不给我们,说小孩子啥都能吃饱,吃的日子在后头。我们吃大碴子,玉米饼子。也教育我们把好吃的给爷爷奶奶。偶尔菜里有肉时,我们姐妹会把肉放在奶奶碗里,骗她说是土豆。母亲也不让奶奶做任何事情,说她眼睛看不见,小脚也站不稳。母亲白天去地里干活,晚上在灯下为我们做棉衣棉裤棉鞋,那时的棉鞋都是千层底,做起来费时费力。家里九口人,每个人都有薄的,厚的两种,棉衣也是薄厚两种。冬天再冷,有母亲的勤劳呵护我们都没有受过苦。母亲脾气不好,犯错误时,总是打骂我们。
我出生在腊八那天,过年时,还没有满月,母亲在月子里洗衣服,洗被,收拾家务,又做菜做饭,忘了我睡在炕头上很热,差点没烙熟,于是我就病了,从小伤热的孩子,长大也若不经风。而妈妈的手脖子,直到现在累着就会疼。父亲是个心大不会做家务的人,但很疼我们。
由于伤热,我常常生病,总是父亲背着我去打针,宽阔的肩膀,总能给我一种安全感,七岁那年春节,夜里我病的挺严重,不吃不喝,还吐苦水,母亲把面碱放在我的肚脐里,似乎好些,看着姐姐妹妹吃着年夜饭,饺子苹果花生,心里挺馋,可一口也咽不下去,气管里憋闷得上不来气,浑身无力。第二天父亲又背着我去诊所打针,吃土霉素,还背我去姥姥家让我开心,可我什么心情都没有,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后来,我好了,邻居见我总会说,这孩子,差点没喂狗!
父亲只背过我,连弟弟都没背过,从来不打骂我们姐妹,但拿皮带抽过弟弟,因为弟弟和坏孩子一起同流合污,在父亲的管教下弟弟没有学坏。
女儿五岁时,我就萌生了离婚的念头,因为他的爸爸喜欢酗酒,喜欢酒后家暴,我不止一次地抱着女儿回娘家,和父母亲哭诉着,我要离婚,父亲却说。哪有一吵架就把离婚挂嘴边的,咱们家族从古至今也没有离婚的,你姑姑把你奶奶眼睛哭瞎了也没离成,我就大哭,下定决心要离婚,父亲就撇给我一句话,离吧,腿给你打折了,我也不活了,母亲也心疼,眼神里带着雾水傻傻地看着我无可奈何。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冷静下来一想,哪个父母能支持孩子离婚,出一家进一家的,我还有弟弟妹妹没成家,我也怕他们的二姐离婚名声不好而影响他们的幸福。所以直到过了十年后,因为他触犯原则,我不得不选择放弃。其实,也就是因为这些经历,让我没有自信,很懦弱,没有勇气说出这些。
我也没少让父亲母亲惦记,有时候我手机关机,父亲打不通,便赶紧过来看看,怕燃气泄漏熏着我和孩子,直到现在我永远保持开机的状态。父亲母亲不管下多大的雪,都得用怀有体温的饭盒给我送来好吃的,如今有人照顾我了,便不再送了。
父亲兄弟四个,姐妹两个,爷爷奶奶在我们家,只有二伯父每月给抚养费。父亲母亲也不计较,后来爷爷脖子后长了一个俗称砍头疮,就是带状疱疹,住了医院。好了以后,父亲让大伯三伯拿抚养费,结果也没给,直到爷爷奶奶八十多岁去世。我也常常问父亲,为什么吃亏还不去争,父亲说都是一个妈生的,不能结仇,一要钱他们家里就起争端,就当只生了自己一个儿子。而母亲,总是言听计从,并不因此生气。
父亲总是觉得亏欠姐姐,让姐姐过早地承担家里的责任,但是,姐姐从来都没有埋怨过,她觉得是她应该做的。我上初中时,带饭是二米饭,就是小叉子和大米一起焖的,因为小碴子便宜,我总觉得丢人,小妹和我就一颗颗地把小叉子挑出来,再带去上学,我是一个喜欢读书的人,因为家里孩子多,我初中没有毕业就不念了,得让弟弟妹妹上学读书。
如今,父亲母亲都将近古稀之年,儿女们都很孝顺,没有养老保险,都是我们五个孩子给,生病了一起承担。邻居们也特别羡慕,只是,在父母的眼里,只有儿子最重要,这可能就是传统家庭的观念,把房子产权都过继给了弟弟,有点钱也都资助弟弟买车,我们并不介意,没有争端,弟弟把日子过好了,我们四个姐姐也安心。
母亲老了,总和父亲耍脾气,我就不理解,年轻的时候从来都不吵架,为什么现在总找茬,前几年得过脑梗,但是已经治好了。母亲的腿总是浮肿,我带她看中医,药很贵,母亲就舍不得了,我看着见好,便又领母亲去中医院,吃了几个月的药,现在彻底好了。去年冬天,父亲得了心梗,我和弟弟还有先生幸亏送的及时,当时,我和弟弟都蒙了,弟弟吓得一声不知,满头冒汗,我的腿也软了,我们没有经历这样的事,我赶紧给姐妹们打电话,只有先生很冷静,一步一步地按照医生的吩咐去做。现在已经完全好了,我想,大概是父亲母亲孝道做的好的缘故吧,生病后都无大碍。所以,学习传统文化,孝悌和善良,不仅仅是家族的人丁兴旺!更是我们那颗软软的心有归属感,因为,有父母在,家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