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制内“剩女”:县城太缺好男人

体制内像一个有无限磁力的吸盘,每年试图通过国考、省考、教师编上岸的人数屡创新高。近日,一个发表于两年前的研究再度翻火,揭示了体制的另一面——县域体制内的青年中,男性成为“香饽饽”,女性却面临“择偶难”的困境。

江西财经大学副教授欧阳静在研究中指出,中西部县域“剩女”具有明显的“体制”特点,主要出现在县乡党政机关和事业机关内。以调研的D县为例,该县自2008年以来体制新招2993人,其中女性1895人。而30岁以上未婚女性约有248人,占比超10%。

在四川省A县机关工作六年的男公务员李伟深有同感,他判断体制内男性“即使不在金字塔尖,也仅次于金字塔尖”。而女性“如果在县城有个好单位,又有几分姿色,那就更不容易(找对象)了。”

按他的分析,“她们剩下的原因往往只有一个——眼光高。”

这是男性的看法,然而,当你去问更多体制内的女青年,会发现她们的回答五花八门,很难用一个答案概括。

甘肃天水的奔三小学美术老师刘雪说,她属于被迫单身。她上一所待的学校,未婚女性有15位,未婚男仅1位,换了学校以后,未婚女教师共计4位,适龄男教师还是1位。

29岁的四线城市法院工作者曾余欢坦言,在过去,她的择偶标准仅为尊重女性、精神匹配,但随着年纪渐长、个人的经济能力不断提升,她决定“不找比自己差的人,那样还不如自己过”,对男方家庭条件、工作有了更高的要求。

海南海口某镇政府在编公务员林楠发现,她周围的异性谈婚论嫁大多并非出于爱情,只是想尽快完成结婚生子的人生任务。她觉得别扭,不乐意。

她反问道:“我都有铁饭碗了,还要男人干什么?”

相亲氛围

河北人曾余欢在某所211大学读公安专业,这个专业里,大部分人的出路是“当公务员”。2014年,她读大四,河北省省考仅有一个既招女生、又专业符合的岗位,位于离家四个小时,离省城更远的四线城市。

她还记得,刚开始工作那年,所在城市的市区还没有一家麦当劳,“打车20块可以从城市的一头到另一头”。

周围人对待婚姻的重视,让她感到透不过气来。入职前两年,同事、领导都积极为她张罗对象,但都无法令她满意——“专科毕业的、没有正式工作的,还有特别矮的,和我一样165高……”

这些男孩的条件,她很多时候见面了才知道。介绍人总说 “说不定见见合适呢”,出于给领导面子的考虑,她会同意见面吃饭,由此结识了十几位相亲对象。

曾余欢发现,身边很多人的观念相当传统,与男同事聊天,她会故意谈论某地鼓励随母姓的新政,得到的回复是“就算生三个,也不可能跟老婆姓一个,这是底线”。

她至今记得很清楚,与男领导出门执行任务时,对方曾聊到“打老婆”的话题。当她提及,“要是谁敢打我,我告到他倾家荡产”时,她原以为会得到认同,想不到领导却说:“你还是太年轻、太天真。”同行的男同事也漫不经心地补充:“老婆不听话,不打怎么办呀?”

听完这番话,曾余欢很长时间处于恐婚状态。

30岁的教师刘雪有同样的相亲体验。刚毕业回到甘肃家乡工作时,她23岁,体制内女教师是众人眼里的好工作,周围人都涌来为她介绍对象。当时年纪轻轻,她只当相亲是完成任务,再大一点她才发现,小县城走入婚姻,百分之八十以上都靠相亲。

过了28岁——周围人眼中“剩女”的年纪,她逐渐不再抵制相亲,她的择偶条件也放宽了,变得对另一半“没有任何具体要求”。

见识过的相亲场面多了,刘雪发现,县城里未婚男性会同时与多个女孩见面,他们总是拥有更多的选择权。刘雪说:“经常一起玩的女孩,会相到同一个人。”

“男生条件如何?”

“一点也不优秀。”

她补充:“各方面都平平。”

恋爱

体制内未婚男性在婚恋市场上占据优势,公务员、医生、教师,都是香饽饽,四川省某乡纪委书记李伟将其归因为“县城环境更轻松,(男性)没那么多竞争对手。”

“在大城市,刚毕业没有原始积累的男生很快发现自己在底层——社会上的成功人士太多了。在婚恋市场从23岁到40岁都是潜在竞争对手。”

县城刚好相反,“超过30岁没结婚的男人很少”。有体制加身的男性被捧在金字塔塔尖。

在海口某镇政府工作了三年的林楠发现,适龄青年中,男性更着急结婚。

她的依据是,每年只要有新的女同事入职,年龄过了25岁的男性同事都会主动搭讪。她把这一举动称为“养鱼”,结合自身经历,她得出结论:“他们只是到了年龄找个合适的生孩子,是你也行,不是你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