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已习惯一切艰难

1965年4月的一天,法国《普罗旺斯报》的主编下班后,发现妻子非常沮丧,于是询问其原因。

妻子告诉他,今天有一个81岁高龄的老妇人来他们家推销慈善日历,她接过日历,翻看起来,结果发现其中有一幅作品画的是普罗旺斯玉米地,那正是凡·高的作品。当她凝视这幅作品时,老妇人说道:“我叫哈伯缇娜,这幅画的作者是我舅舅。”

凡·高还有一个尚在人世间的外甥女,这绝对是一个新闻。出于职业的敏感,《普罗旺斯报》主编第二天便去拜访了哈伯缇娜。她住在一个专门租给贫穷老人的廉租房内,就像凡·高在阿尔勒小镇时住的房间一样,这间房简陋无比,墙上贴着一张印制的凡·高油画《向日葵》。哈伯缇娜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但仍然气质优雅。

哈伯缇娜告诉他,她的母亲伊丽莎白,也就是凡·高的亲妹妹,在诺曼底的一个小村庄跟一个男人生下了自己。由于她是私生女,母亲并没有把她带回荷兰,而是交由当地的一名寡妇来抚养。长大后,她得知自己的身世,也曾想回到荷兰找家人,但又怕凡·高家族不愿意承认她,“体面”的母亲不愿接纳她。

为此,哈伯缇娜只好忍下这一切,独自生活。不幸的是,35岁那年,一次严重的感冒几乎夺走了她的听力,她因此失去了工作,变得越来越贫穷。

直到生母去世后,哈伯缇娜才收到一封自称是她妹妹的人(名叫珍妮)的信。原来,母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告诉珍妮,她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姐姐。在信中,珍妮承诺把母亲留给自己的遗产分一半给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姐,但哈伯缇娜拒绝了。

哈伯缇娜一生都崇拜舅舅,为了离他近一些,38岁时,她辗转来到凡·高生前待过的普罗旺斯。为了谋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挨家挨户地卖慈善日历,而这一卖就是43年,风雨无阻。

主编将哈伯缇娜的故事写出来,刊发在《普罗旺斯报》上。当地几位知名画家读到后,感动不已,决定每年各卖一幅画捐助她。然而,哈伯缇娜再次拒绝了。她说:“我已经80多岁了,早已习惯一切艰难。”

4年后,哈伯缇娜在廉租房里去世,只有《普罗旺斯报》的主编和当地的几名画家参加了她的葬礼。大家为她送上了一捧向日葵——那是她和舅舅心灵之间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