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天前,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回到了扬州南门街路口,走了几步就到了甘泉路上的共和春茶社,面前已经呈上一碗招牌的饺面,再配上一碟锅贴,就能饱餐一顿了。
这碗让我在梦中垂涎的虾籽饺面,看卖相也没什么门道,就是馄饨与面条的组合,类似于广东的云吞面。区别在于汤底用的是虾籽酱油调味,虾籽的鲜香配上熟猪油、青葱与胡椒粉调味,为汤与面都注入了灵魂。汤中的馄饨使用了新鲜的猪后腿肉搭配葱姜作为馅料,肥瘦相间,面条则是有筋道的碱面制成,硬而不生,软而不烂。
可惜当年十三四岁的少年们并没有意识到,学校不远处还有这样朴实的美味,而是执着于排队购买巷口的炸鸡腿。
两年前,当扬州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选为“世界美食之都”的消息传来,不少上海的朋友都来问我:扬州到底有啥好吃的?我脑子一热,半开玩笑答“扬州炒饭”,换来朋友一句揶揄:“你真是个假扬州人!”
细想起来,从小到大,对淮扬菜的印象还都停留在蟹粉狮子头、大煮干丝、文思豆腐这些名菜上,讲求原料鲜活、刀工精细、火工慢炖的淮扬菜,似乎从未真正吸引过我这个土生土长的扬州孩子。
的确,口味清鲜平和、咸甜浓淡适中为特色的淮扬菜,要吸引年轻一代,确实难。扬州主打淮扬菜的饭店里,几乎见不到有哪一桌客人是以年轻人为主的——年轻人聚会,怎么会去端端正正吃一桌清淡的淮扬菜呢?
可随着小伙子们慢慢步入中年,在难得聚会时也开始选择淮扬菜。这是因为尝遍四方美食,蓦然回首,才发觉注重食材本味的家乡菜最香。
清炖狮子头、拆烩鲢鱼头、扒烧整猪头、软兜长鱼、三套鸭、盐水老鹅、松鼠鳜鱼……离开家乡多年,才发现原来淮扬菜竟有如此之多的美味佳肴,值得细细品味。
淮扬菜的魅力更在于它所代表的一种生活方式。“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说的就是扬州人早上吃早茶、晚上去洗浴的悠闲生活,烫干丝、水晶肴肉和各类淮扬点心,成为每个来扬州游客早起的强大动力。漫步于园林一般的城市,品上一桌淮扬菜,谁能不心生感慨:美食太多、生活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