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往事(2)

因为打人,我被勒令停课一周。等我回到班里,发现我们的座位都是空的。前排女生回过头来对我说:“杨,你太过分了!她转去五班了。”我们班比五班成绩好得多,她居然为了逃避我而去了成绩不好的班级。

我去找她,她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托人带话,都没有回音。还是那个前排女生告诉我,五班班主任开班会时顺口说了一句“约法三章”,引得他们班同学哄堂大笑。我的一颗心揪着过了好久。

事情发生不久之后,我在学校羽毛球场堵住她。她从牙缝里对我挤出了“你真恶心”这四个字,眼神里面流露出一种坚定的恨意,陌生到简直让我认不出她了。我当时的心理活动是,难道我们连这点默契都没有吗?很明显我们之前就是处在暧昧状态啊!我看不懂,她能对任何人隐忍,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么苛刻。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些被命运明码标价的东西,其实是被我莫名其妙的骄傲消耗了。

高二那年的冬天特别冷,雪下得特别大,可她不再穿我买的鞋了。我还知道有个男生对她特别好,也是一个全年都穿全套校服的男孩,成绩也很好,后来去了国内某顶尖大学学经济管理。在我们那个时代,年满18岁且特别优秀的高中生,得过省级优秀团员就可以入党,那小子得到了这个入党名额。

过完年,我就去北京上艺考培训班了。那段日子过得比较舒心,因为看不到她,可以想她,与她过往的点点温存可以支撑着我的生活。但是我不能想到她那个充满恨意的眼神,每次一想起来,感觉就像噩梦初醒那样心慌。

鼓手哥们儿高考前选择了休学,去琴行打工教鼓,放弃了高考。他现在是一家滑雪场的教练,开着一辆小吉普,生活也挺潇洒。只是我们很少聚了,因为不在同一个地方生活,也都没再提起当年的事。

我跟妻子刚恋爱的时候曾经跟她提起这事,她分析,同桌的原生家庭对她后天性格的养成影响很大。可能其他人对她再过分,都没有她的亲生父母对她过分,像周末要照顾弟弟,冬天穿单鞋,没有校服以外的衣服……所以她虽然能忍受同学的霸凌,但其实骨子里又自卑又骄傲。她曾经很在意我,后来却认定是我耍了她,和那些欺负她的人一样。

也许正因如此,后来不管我再怎么向她解释,她都不会再接受我。高三那年的春节是我爸妈来北京陪我过的。他们回去时,我请他们带了礼物给同桌。我妈后来告诉我,一开始同桌百般推辞,实在推托不过这才收下了,对我来说算是些许安慰吧。我参加完艺考回到学校,已经是高三那年的四月了。家乡的四月,天气特别舒适,空气里有一种雪消融以后的香味。我回到班里,发现原来那些同学有调去后进班的,有休学的,有恋爱的,有分手的,恍然间产生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我看到了她,还是老样子,脸白白的(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营养不好),马尾辫扎得老高。我托人给她送去了一袋零食,她分给了周围的人,还委托这个朋友转告我,以后不要再去打扰她。我当时很生气,我承认自己脾气不太好,但对她已经很有耐心了。她把全世界人对她的恶意,全算在我头上,这公平吗?

高考完第二天,学校为我们举办毕业典礼暨成人礼,这也是我们乐队的最后一次校园演出。键盘和鼓手退出了,只好请低年级的学弟来凑。作为主音吉他手,我坚持要唱一首歌,还是流行歌曲,他们笑骂我是“摇滚的叛徒”。我唱了一首林志颖的《心云》,这是一首很老的歌,歌词甚得我心。

唱之前我拿着麦克风说:“这首歌送给我一位特别重要的朋友,希望她毕业以后一切顺利!”礼堂里人山人海,我爸妈疯狂为我“打call”,只是我看不见她在哪。一是紧张,二是我后来才知道,那天她穿了一条黑色的裙子,淹没在人海里了。

毕业后,我们再也没见过对方,也算是我的这段“狗血”的青春岁月告一段落了吧。以前盛行玩QQ的时候,我偶尔还能看见她QQ空间里发布的心情和照片。

前不久,听说她在家乡某事业单位已经升到了正科级,去年被推荐到某省级单位挂职。哈哈,万万没想到她会选择从政。

云淡风轻,你很好,我也很好,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