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红棉牌自行车

爸爸当年骑的“红棉头”,28英寸,车身灰色,半新半旧,车头镶着一朵漂亮的红棉花。它是单位配发给爸爸的工作车,之前已服侍过好几位主人。爸爸这位农信社的老职工,每天骑着“红棉头”早出晚归,走村巷,进市场,入工厂,忙着揽储和收贷。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铃声响起,“红棉头”又回家了!这次,爸爸不仅从挎包里掏出了几筒山楂饼,还拿出了一个有皮袋包着的东西。“咦,爸爸,这是什么呀?”“这是收音机,能说话会唱歌的。”家里虽然安装了有线广播,但收音机我从没见过,是个稀罕之物呢!这台海燕牌半导体收音机有一块红砖那么大,放出的声音清晰动听,有长波短波,能收听很多个广播电台。这台收音机要花一百多元才能买到,为了完成这个梦想,爸爸每天起早贪黑,挑着大蒜、青菜、白菜等蔬菜到十公里左右的圩市去卖,足足卖了两块自留地的蔬菜,才凑够钱买。有了收音机,爸爸的生活顿时变得有声有色。他每天下班回家,忙完家务后,就“黏住”收音机。他最爱听粤剧,边听边跟着哼唱,唱到兴起时,还手舞足蹈起来。看着爸爸满脸陶醉的样子,我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有时,爸爸也清唱粤剧,他嗓门大,声音浑厚洪亮。爸爸为什么唱得那么好?一问妈妈才知道,原来爸爸是个“老戏骨”,年轻时就是邻村一个粤剧戏班的台柱。他身材高大,英俊潇洒,能文能武,能饰演各种角色,擅长演冲锋陷阵的沙场武将、不怒自威的审案县官。

耳濡目染之中,我也喜欢听收音机播放粤剧,直到现在去歌厅唱歌,《帝女花》《纷飞燕》和《禅院钟声》,均是必唱曲目。我读五年级时,特别喜欢听《小说连播》节目。每天傍晚6时整,广东人民广播电台准时播放张悦楷播讲的《杨家将》,这可把我迷住了。听完播讲,我就喜滋滋地回校晚修。晚修结束后,我将当晚广播里说的故事分角色讲给几个留宿的同学听,然后我才独自走夜路回家。有一次,当讲到“寇准夜扮阎王审潘仁美”时,竟把一个同学吓得尖叫起来。正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我这样“克隆”电台讲故事,不知不觉地提高了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

读五年级第二学期时,我想学骑自行车,爸爸很支持我的决定。于是,爸爸用省吃俭用的钱将“红棉头”买了下来,这样,即使摔伤了车,也是自家的东西,不存在“损坏公物”。不过,我是很注意保护车子的。我在车尾架绑上一支禾枪(一种可挑干稻草的担杆,竹制,两头尖,便于穿插捆好的干稻草),如果学骑车时,车身往一边倾倒的话,禾枪抵地的一端就会把车子撑住,人车俱安。由于有禾枪“保驾护航”,不到一个星期,我就学会了骑车。

有一次,周末,我还把一篮子香蕉挂在车把上,把杆秤绑在车尾架上,骑车去北斗圩摆地摊。这是我第一次用杆秤卖东西,一下子就卖了几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