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鞋子裤腿沾满草屑泥土和露水,我还是扑空了,我没有见到一个月前偶遇的那一河湾鹭鸶。我往上游张望,看见公路桥,看见河畔上的工厂,我知道,没有必要继续往上寻找了,往上是腐乳小镇,再往上是村庄,那一群数百上千只的鹭鸶已经迁走了,或许往僻静的上游,或许已经四散其他水域。
发现鹭鸶是一个月前。原本散步,平常走到滨河公园步道尽头就回头了,见阳光正好,见天空蔚蓝,撩拨得心血来潮,又看北岸一路大棚,从来没有踏上过这段河岸,就想往上去走一趟,走到另一座桥头,从公路折返。
河岸上开着白茅花,飞机草顶着黑红细碎的花苞,粘粘草举着小刺球,也有一丛丛的小片芦苇,河面上布满野草,淤积和祼露泥沙。
时值晚秋,没有流转建成大棚的土地里,依然有稀疏的人影劳作,也就飘荡一缕缕尘烟,飘荡丝丝新翻泥土气息。一个人走过,一边走一边看,差不多走上去把公里,差不多走完一半路程,令我意外且惊喜的情景出现:河床里栖息着一大群鹭鸶。我离着它们二三十米,放眼望去,看得见的河道里都是,白花花一片。不夸张地说,我一开初是愣在当场。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白鹭。我目测,没有一千,一定有八百。我前后左右给自己定位:前方七八百米处是腐乳小镇,对面河岸紧挨着的是职中,我身旁是四五亩的一大片普葛树苗。我举着手机拍照。谁料,这水鸟十分警觉,不待走近,还离着十多米呢,还隔着岸坡呢,就一只赶只的起飞,往上逃到数十米外。不管我怎么样的蹑手蹑脚,不待靠近一样扑哧哧惊飞。
我只能望河兴叹。因为不愿意惊扰鸟群,我原路折返。想着择日择时再去。彼时还想,如果再去,一定要带着相机。
今天去却失算了,没有见到鹭鸶踪影。
回到滨河公园步道,我满脑子想着鹭鸶去向。一路走一路看河面,发现岸坡挡墙上挺立身子站着一只黄鸭(孤鹜),有孤零零的一只白鹭,有三四只鹌鹑,还有我们叫做水葫芦的水鸟。我想,“落霞与孤鹜齐飞”,黄鸭定然是一只,但为什么只见到一只鹭鸶?
村庄立在半坡,山脚是田野,下午的时候,站在窗前我又无意中看见伸直腿飞翔的三只鹭鸶。因为闲,又动了到村西头龙马池坝去看看可有鹭鸶的念头。
我初见鹭鸶就在这座水坝,已经过去二十多年。白生生的一群鸟停息在坝稍草滩上,因是初见,很觉惊奇,就在电脑查资料,搞清楚是鹭鸶。这样,就不时去看坝稍的鹭鸶。看它们三只五只的在天空飞翔,看它们掠过水面。白鹭飞翔的姿势很美,脑袋和脚伸得笔直,有节奏地扇动翅膀,飞出弧形的时候最为动人。在这个坝稍里,我看见最多的时候有二三十只。在随后的几年时间里,坝埂下的秧田里,特别是插秧季节更多田野里不断发现飞翔和栖息的鹭鸶。鹭鸶仿佛一下子侵占所有水域。那几年民间还有火药枪、气枪和猎枪,也就在坝埂的草丛里发现过死去的白鹭尸体。问守坝的养鱼人,他说,耗费时间和钱财,捕猎当然是为了谋利和吃呀。好在,现在民间枪支早已绝迹,捕杀野生动物行为也基本上绝迹。
坝的左边是一家企业,右边是菜地,我打算从右边转到坝稍去,走了一段后就只能从菜地里穿越。不时惊扰栖在水边草丛树脚的黑色水鸭,噗噜噜游走或飞走,划出三角形的水面涟漪,鸣叫中透出一丝惊慌。也一样没有见到鹭鸶,正在失望,发现对面工厂方向飞过来三只,然后在水坝上空盘旋,水色天光映衬,似在出演“西塞山前白鹭飞”剧情,也在一个水洼里发现站立的一只黄鸭和一只白鹳。
都看见了,内心就涌起一丝欣慰。
突然又想再去田心坝看看。田心坝在我工作的学校下边,临着公路,更方便。紧挨着坝边是一片秧田,由于多年荒芜,长成一片草滩。水坝不大,但也各种水鸟齐备,一样游动着水鸭、鹌鹑和水葫芦,草滩上也单腿站立着三五只鹭鸶。在这座水坝里,有一年大雨过后,我也曾见过一草滩的鹭鸶,有一两百只的样子。今天去的时候,坝边有一位老人,我和他说起来,他说冬天草枯,虫子少,鹭鸶飞走了,夏天秋天最多,鹭鸶在草滩上捕食蚂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