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社牛

一回阿龙山,我妈的社牛技能点一下子提升至满格,让我等自愧弗如。

晚上嫂子请吃烧烤,刚出家门,遇到不知隔了几条胡同的老邻居兼我妈的麻友,老太太先是惊叫连连地跟我妈打招呼,然后俩人立马把各自的老头儿抛之脑后,迅速投入到亲切又火热的讨论中——唉呀妈呀你们啥时候回来的呢?嗯呢挺好,咱这边过夏天多得劲儿啊,就该回来;你说你这么多年咋一点没变样呢一点都不显老,哎呀我看你也变化不大;诶,那老谁家是不是搬外地去了,对对,走好几年了都;那谁谁家的男的得病了,人没了好几年了,挺可惜的……不到五百米的路程,俩人已将前后左右街坊邻居的生老病死摸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叫一个热火朝天,直到岔路口才依依惜别。

我妈意犹未尽地目送友人远去,转头刚要跟我爸感慨,却见我爸一脸迷茫,指着跟他唠了一路的老头儿的背影问:这老头儿是谁来着?

到了烧烤店,店里排风系统出了点小毛病,我们一群人就站街边等。没几分钟,只见我妈与一个路过的阿姨在经过短暂的视线交流后,像是突然通了电,滋儿哇一声抱作一团,一边拥抱一边大力拍打对方后背一边寒暄问候,笑声嘹亮,嗓门高亢,连街对面都听得到,气氛热烈到简直让人怀疑她们是起码三十年没见过面的老闺蜜。我爸呢,依然是懵懵地坐在窗台沿上看热闹,剩下一堆小辈互相悄悄地问:谁啊?这是谁啊?

上街买菜,我妈目光一亮,继而嗖嗖猛蹬自行车全力加速,冲着前方起码五十米开外的一个阿姨追了过去。嗯,这次是十多年前在我家胡同口开商店的阿姨。不用说,又是热聊一路,又是新的一轮信息交流,我只有晃晃悠悠在后面当跟班的份儿。

每次回家,我妈在街上遇到打招呼的人,我多数都不认识,一是我记性确实差,偏又脸盲得厉害;二是因为我离家读书时的年龄比较小,很多人都印象不深;再一个,也是我妈认识的人实在太多了,阿龙山是个小地方,但林业局各个单位之间业务来来往往,人也都好交往,爸妈在那里生活几十年,熟人加半熟人加脸熟碰面能打个招呼的,简直是个庞大可观的群体。我虽然不认识这么多人,但只要听我妈吩咐,跟着叫什么姨什么叔什么大爷什么婶儿就是了。上学时是这样,现在更是如此。

除了我妈,没人能在时隔这么多年回来后,还能在街上认识这么多的人。

出门送个客人的工夫,一眼没看住,我妈就不见了。再一瞅,她老人家已经背着手溜达到胡同里一家的门口,冲着几个干活儿的中年人大声问:这是不是海龙家啊?见几人面面相觑,我妈又探头看了院子里的人,说:你是不是海龙?你妈在家不?

我躲在我家大门的门缝后悄悄观望,一会儿,才见我妈脸上带着一丝落寞和惋惜走回来,跟我爸说:海龙他爸没了,半个月前刚没。

海龙他爸不是唯一一个没的。我爸的老同学,也是我家的老邻居——三王阿姨来做客,我爸耳背,接收信息和反馈信息的速度也远远跟不上两个女人的交流,我妈和三王阿姨不间断地噼里啪啦说了半天,我获取的最大信息就是,她们说的这个人没了,那个人也没了。三王阿姨总结得极为精辟:咱们同学,还有当年那些老邻居,都死得差不多了!

也不知道是他们到了这个年龄早已看惯生死还是怎么着,说到这些旧人的故去,仨人更多的是意外得知消息后的惊讶和感慨,云淡风轻远胜过伤感,反倒是我,听得暗自心惊。

其实我妈平时不太爱跟人主动交流,尤其在城市。但一回家,一到自己熟悉的地盘,她的社交兴趣就被重新点燃了。不光是老熟人,连陌生人都连带着被纳入她的社交范围。

我在院里薅草,隔着板杖子听到几个经过的老头儿老太太跟路边的人打听小学在哪儿,结果被问的人是外地来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别说是小学了。我刚要开口给人指路,只听我妈响亮的声音从屋里破空而出,声没落地,人已如小旋风般抵达现场:你们找小学啊?一直往前走,这条路走到头就是了,就在路的左手边,门口挂着牌子呢,一看就能看到。

一脑袋白头发的老头儿有点迷茫,说:我咋记得是在围墙那头儿呢?那儿好像有个职工食堂来着?

定制式乡村旅游培训院校科研平台:旅游院校要把乡村旅游培训从临时性工作向常规化工作转变。以院校为单位搭建乡村旅游培训科研平台,组织有志于乡村旅游培训的教师,进行乡村旅游培训需求跟踪式研究。在平台基础上根据旅游院所在省市乡村旅游发展的重点方向,进行类型化研究。例如河北省旅游院校可以根据河北省乡村旅游培训工作需要,组建山地乡村旅游、草原乡村旅游、休闲农业乡村旅游、民族民俗乡村旅游等培训研究小组,从旅游策划、旅游标准化应用、旅游礼仪服务、旅游餐饮、旅游民宿等方面进行深入研究,为开展定制式乡村旅游培训奠定师资基础。

好嘛,我妈一听来劲儿了,这肯定是阿龙山的老人儿啊,居然还记得这么久远的事,估计是故地重游找情怀来了,于是顿时兴致勃勃地隔着杖子聊起来:你们这是早些年就搬走了吧?那个食堂早就拆啦!都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食堂旁边有个幼儿园,也早就拆啦……

要不是我家院里绕到杖子外有点远,我看我妈大有冲出门去给人家送到小学门口的热情。

此外,还有我们散步时遇到的戴安全帽的外地人,我妈突然笑呵呵地瞅着人家问:你们是来采松塔的?哦,是来工地干活的啊,是在那边修桥的?火车站还是大河的桥?

我在背地里窃笑,其实她是一早发现前趟胡同的一家院子里住了好多陌生人,有点不放心才故意去打探底细的。

还有从我家门口经过看我们薅草的人,我妈三言两语就聊出,这人居然是我们在山东盖房子时来帮忙的某人的亲外甥!

当然,我妈的社交热情也有碰壁的时候。前几天,我家后院外面停了一辆外地来采松塔的大卡车,我妈总担心大车进进出出撞坏我家杖子。有一次,车旁站个男的,也不知是司机还是被拉来干活的,我妈便过去问:你们是外地来的啊?

我妈:是来采松塔的吗?

男的:嗯。

我妈:就住这跟前儿啊?

男的:嗯。

然后就没了下文。

我在屋里一边嗑瓜子,一边竖着耳朵偷听这段极其失败的对话,简直要偷笑死了。转眼儿,见我妈撇着嘴走进屋,非常不满意地发表总结陈词:这人不太行,不善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