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云南高原多山,乌蒙山、哀牢山、高黎贡山、玉龙雪山、梅里雪山……群山起舞,构成了云南地球天堂的“植物王国”“动物王国”。
丰富的野生动植物资源,造就了云南哀牢山“大自然的博物馆”“生物物种基因库”和“南北动物迁徙的走廊”。
每年阳春三月,云岭腹地的巍巍哀牢山下,恐龙河、小江河、石羊江、磨江湾一带,风度翩翩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绿孔雀,为了追求爱情,两只雄性绿孔雀各自张开羽毛,发出挑战的信号,一次又一次从地上腾起,面对面空中对啄,互相用脚踢打。反复几个回合,胜者为王,败者退场。不需要裁判,作为旁观者的雌性绿孔雀就心知肚明谁是自己的偶像了。
距今2000多年的绿孔雀,被民间视为凤凰,是千百年来人们崇拜的吉祥图腾。
有一年,我去敦煌莫高窟,徜徉在一窟窟壁画中,仿佛置身于古典文化艺术的海洋,一幅幅精美的图案,宛若前呼后拥的浪花,一层一层把我的视角覆盖。唯有一幅源于西夏的凤凰壁画,至今仍藏在记忆的天涯海角,终身难忘。
难怪我的家乡有一座山,就叫凤凰山。头仰东方,左边一座翅膀形的山,右边一座翅膀形的山,家乡人都说是凤凰张开翅膀跃跃欲飞。村庄就坐落在凤凰的巢穴里,错落有致的房屋仿佛是一窝凤凰。谁家孩子金榜题名,就会有人夸奖:“山沟里飞出了金凤凰。”
不仅我的家乡,全国各地都有很多凤凰山、凤凰台、凤凰镇、凤凰县、凤凰城、凤凰湖、凤凰路之类的美名。
从古至今,把高贵的美人比喻为稀世凤凰,龙凤呈祥,乃是婚姻的天花板。如:汉代司马相如的《凤求凰》诗:“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妻子喜欢看古装剧,每当看见电视剧里古代官员的龙袍、官帽上绣着龙和凤凰的图案,就会问我:“你见过龙和凤凰吗?”
我摇头解释:“没有见过,龙和凤凰是中国传统的图腾文化,现实中没有龙和凤凰这两种动物。”
妻子又问:“那龙凤呈祥是什么意思呢?”
我说:“龙和凤凰都是吉祥物,龙和凤凰结合在一起,就是黄金搭档、恩爱夫妻,是富贵吉祥的征兆。”
穿越时光的隧道,龙和凤凰的传说无处不在。
在云南,人们对孔雀的崇拜源远流长。昆明和大姚至今仍然有金马碧鸡坊、昙华寺、白塔、白塔路、碧鸡关的地名。从这些留下的地名和建筑古迹看,昆明和大姚就像一对孪生兄弟姊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毫无疑问,不论是昆明,还是大姚,传说中金马碧鸡的“鸡”就是绿孔雀。
位居云南山隅的双柏县,古籍《南中志》曰:“云南郡有上方下方夷出孔雀,常二月来翔,余月而去。”《乾隆鄂嘉志》记载:“普脚山,在县南五十里,出孔雀。”
当地人称绿孔雀为凤凰、大鸟、神鸟、豌豆鸡。与哀牢山骨肉相连的鄂嘉,山就像无边无际的海洋,农家饲养牛羊,历来都是漫山遍野放养,六七天主人才去找牛羊。主人找牛羊的方法也很简单,在固定的水边石头上摩擦盐块喂牛羊,在固定的地方撒少量的苞谷、豌豆,牛羊来吃的时候,就会有绿孔雀跟着牛羊来吃苞谷、吃豌豆。豌豆是绿孔雀最爱吃的食物,豌豆地里经常有绿孔雀来偷吃,所以,在当地人的眼里,绿孔雀是家里的鸡,随处可见,就把绿孔雀叫作“豌豆鸡”。
放牧人把山上捡到的绿孔雀羽毛拿回家,缝制在小孩子的老虎帽上,或是小孩子的鞋头上,把绿孔雀的图案刺绣在小孩子的裹背上、衣服上,祈求小孩子健康成长。还有的人家,把捡回家的绿孔雀尾羽插在堂屋门头上,插在家堂上,敬天敬地,祈祷家庭和顺,幸福安康。
在鄂嘉低热河谷一带,古时候曾经是傣族人居住的地方,至今仍有叫“摆衣田”“摆衣河”“法拉地”等与傣族有关的地名。据康熙《南安州志》记载:“当地婚姻习俗,男以水泼女足为定。饮酒,以一人吹芦笙为首,男女牵手,周旋拍手顿足为孔雀舞。”
不难看出,康熙年间至今350多年的历史,人与动物相生相伴的双柏,那时就开始跳孔雀舞了。孔雀舞既是中华民族文化中的一个缩影,也是中华民族文化园中的一朵奇葩。
二、
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绿孔雀,属濒危动物,究竟与哀牢山有什么不解之缘?绿孔雀为什么偏爱这方山水?前几年,我在林业部门工作时,曾多次走进恐龙河自然保护区,探访绿孔雀家园,拜见绿孔雀陛下。
那是2018年3月的一天,我随国家林业局鸟类环志专家前往小江河,了解绿孔雀栖息地保护情况。汽车像一头驴,在蛇形的防火公路上忽而盘旋而下,忽而盘旋而上,反复在林间九弯十八拐爬行。一路鸟语花香,一路绿水青山。水是山的项链,水是山的腰带,也是山的裙褶,尽收眼底的全是一幅幅无穷无尽的天然山水画。车在山中走,人在画中游,穿越林海,仿佛是山重水复疑无路,何时能柳暗花明见到绿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