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柯宇:一个“重生”的人的自白(2)

2016年我病倒了。心慌、失眠、喘不上气。很多曾经做艺人时候的衣服,全都装不下自己了,我过去引以为傲的对身体的掌控力、肢体的协调性、歌唱时的气息,一并被老天爷没收了。家里的财政大权交给了孩子爸爸,每个月要还信用卡时,他会帮我还上,但临近还款的日子,比来月经还让我痛苦,我受不了手心朝上的日子。

有次和闺蜜瞎聊各自的家务事,朋友说你怎么那么傻,每个月还款时你不会多说点,自己要留小金库呀。我家客厅外有一棵大树,挡了客厅的采光,物业说想挪走树,要交好几千块钱。家里的月嫂说,宝宝妈,你呀每天浇一壶开水,过不了多久那树就会死,物业就不得不挪走。我见过钱,我很小就开始赚钱了……如果我每个月“眯”点,小金库是有了,但我的心会像那棵树一样慢慢死掉的。2023年,离婚后的第三年,我回了曾经住过的那个小区一次,看到那棵树已经长到两层楼高了,眼泪莫名其妙地吧嗒吧嗒往下掉,院子里还有我和孩子当时没画完的腰果花地毯,现在因为时间的润色,绿得刚好。人去楼空,就好像一场戏杀青了,撤光的景地一般。

在那个小区,每年刚入秋,柿子还没有完全成熟,贪婪的人就拿着各种工具,消消乐一般想打尽树上所有的柿子,殊不知总有你攀不上的高枝,是老天留给喜鹊们的食物。我想,一切自有天意吧。

对于过去的婚姻,我往前迈了一步。一别两宽,各自今后面对的功课都不同了。

这一步,我走得战战兢兢,深夜经常惊醒,计算着日子里的基础开销。因为我的工作性质需要经常出差,孩子送去了寄宿学校。在返校的校车点,有时会看到哭得荡气回肠、像树懒一样四肢环抱家长的孩子,他们哭,我在旁边看着也哭,这出发对他们来说是痛的。起初我会送儿子返校,以慢慢过渡分离的焦虑,一次送完他我从学校往外走时,天已经黑了,山里很冷,我心很酸。我不舍地站在黑暗中,看远山点点灯光的教学楼,我那个从生下来就没有与我分开过的小男孩就在里面,也许正在晚餐、自习、想我或者不想我,好像昨天他还在我的怀里喝奶,如今已是个游子了。他需要学习很多很多,长出新的筋骨,走新的路了。

我注册过滴滴,拉一单是一单;帮别人写短视频剧本;卖过面膜……早年拿过的奖杯,因为没考上电影学院,又被街头巷尾“裸体”“失学”的口水声搞烦,年轻气盛全扔垃圾桶了,后来妈妈去邻居家串门时,发现金爵当了别人的烟缸。弹指一挥间……

妈妈曾说后悔自己婚离晚了,要不也许会让我的选择更对一些,我倒觉得无论自己日子过成什么样,都不要拿原生家庭说事,不是有句话说吗——30岁前长得不好看怪父母,30岁以后长得不好看怪自己。我呢,这两年托大家的福气,有片约,身子骨也比原来皮实多了。

我想,大多数人都是期盼好的亲密关系的,但如果选择有误,要正视,别凑合,人生苦!短!有错就改,莫自欺欺人。名和利我拥有过,也失去过,现在就尽可能让自己不为幻象去活。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生病的日子里出门求医问药,算命、拜佛,为身心的生死挣扎着每一天,总觉得心诚则灵,可以外求回来什么……久病人便会自医,如何医自己呢?

向前一步,先迈进自己的心,找到它。

每迈下一步前呢,要确认心安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