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面朝故乡

又是人间四月天,又是清明雨纷纷。近期家有病人需要照顾,清明节不能回故乡祭祖,心情随着这毛毛细雨湿润了。此时夜晚,雨丝在路灯的映照下如纱似幔,眼前朦朦胧胧,裕园与和园里的花儿千姿百态,让人如梦如幻。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思绪随着雨丝飘远,飘向百里之外的故乡。

故乡,是一个不用想起也不可能忘记的地方。在那个地方,有今生最入我心的父母双亲。如今父母均已离世,只剩下无尽的回忆。首先想起了俺的娘。

大公鸡的啼鸣声和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吵醒了我。我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望向旁边的床。啊?娘不在床上。我一骨碌坐起高声大喊:“娘,娘啊!你在哪里?”没人应声。我从里间跑到外间,从外间跑到饭屋,又从饭屋跑到院子里,依然没有人应声。我抬头看了看天,太阳还没出来,天还早着呢,娘会去哪里呢?银光闪闪的金线河里,一个农妇弯腰驼背,正在打捞河草,河草满筐,农妇背起装满河草的柳条筐上岸,一路小跑在回家的路上。这就是我的娘。

娘进院子,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我正略带哭腔地大喊,急忙高声应着:“来啦,来啦。大清早的,我能去哪儿?捞河草去了。”说着放下背上的柳条筐,招呼我拿大盆来,把河草放在大盆里面清洗。那天,我们全家吃上了用河草做的小豆腐。那是我儿时记忆里最难忘、最好吃的美食。

和娘在一起的日子总是幸福满满。虽然那时家境并不富裕,可有花香和月亮做伴,处处可以感受到生活的美好。春天一到,院子里的蔬菜苗从地里钻出来东张西望,嫩绿嫩绿的生命之色,瞬间让人心生喜悦。春天回来了,各色各样的花儿一茬接一茬地绽放。先是饭屋墙角里那棵小小的黄梅散发出清香,接着就是四季梅登场。杏树不出叶先开花,桃花害怕迟到了似的紧随其后。从四月份开始,院子里就成了花的海洋。苹果花、石榴花、黄瓜花、茄子花、豆角花,一股脑儿地开个没完。

秋天的夜晚,坐在月光下剥玉米皮,听娘讲故事是很幸福的。从娘讲的故事里,我知道了世界是如此的浩瀚美丽、丰富多彩。直到如今,我依然会在梦中重复娘月光下讲故事的情景。

“母爱似水,父爱如山。”似水的母爱给了我无尽的温暖,而父爱又让我坚强而勇敢。

夏天,电闪雷鸣,风狂雨骤。不一会儿工夫,地上就有水泡跳起了舞蹈。学校已放暑假,下雨天不能下地割草,也不能出去找小朋友玩耍。屋顶漏雨,屋内滴答滴答地滴个不停。爹看了看门外的大雨,又看了看因为漏雨而愁眉不展的几个孩子,起身走进里屋,取下挂在墙上的板胡,招呼我们:“孩儿们,大戏马上开始了,愿意听戏的到里屋来。”我们姊妹几个听见板胡响,又听见爹叫,一下子兴奋起来。板胡声嘹亮而悦耳,驱走了我们心里的惆怅。好心情归位,我也唱起了豫剧《朝阳沟》选段,大雨和屋漏带来的恐惧一扫而光。爹不仅爱子心切,关爱别人也超过爱自己。虽然有病在身,下雨天别人往家跑的时候,他却拿起塑料布往外跑,去生产队打麦场上帮着抢场。也是夏季的暴雨天,为了让我能穿上雨鞋,他可以拎着鞋打着伞在雨中站半节课。

冬天来了,大雪纷飞。房间里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唯一的取暖设备是火炉。我们家的火炉是爹用已经坏了的铁水桶做的,形状似钟。水桶口朝下底朝上,前面有门,上面有孔,后面还有一个连接烟筒的孔。为防止烟雾外漏,桶身和烟桶的接口处都糊了红泥巴。这炉子可以烧木头,也可以烧煤,不过下雪天多半是烧煤的。用木柴把煤引燃,盖上炉子盖,火苗就会呼呼地响个不停。我们姐弟几个围炉坐下,爹一边在炉底下烤地瓜,一边讲他南征北战时的故事,讲他那些为了祖国解放而牺牲了的战友。

往事如影,在脑海里过幕。难忘的童年,一去不复返。如今,父母已在故土的大地上永远安眠。故乡的温暖,也随着父母的离世渐行渐远。

花开无声,花落无语。人间最美四月天,与花共舞。立于窗前,面朝故乡,愿我深深的情、浓浓的爱,可以通过文字送达远方,祭奠父母在天之灵。